大梁国青州府最近出了件怪事。新上任的文书先生鲁直,把整个衙门搞得鸡飞狗跳——不是因为他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他话做事太直接,直接到让人想跳河。
鲁直原本不叫鲁直,叫鲁文远。三个月前他还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在村里私塾教书糊口。那日降暴雨,一道闪电劈中私塾院中的老槐树,树倒砸塌了半间屋子。鲁文远正在树下躲雨,被震飞三丈远,醒来后就变了个人。
以前的他话婉转,做事圆滑;现在的他,每句话都像刀,专往人心窝子捅。
隔壁王婶来串门:“文远啊,你看我家二丫头怎么样?她可是村里一枝花……”
“丑。”鲁文远头也不抬,“蒜头鼻,招风耳,嫁不出去正常。”
王婶气得当场摔门而去。
村长来做思想工作:“文远,今年村里要评‘和谐乡里’,你话注意点……”
“评不上。”鲁文远正在修被砸坏的屋顶,“李四偷张三家鸡,王五欠赵六钱不还,表面和谐。”
村长噎得不出话。
就这样,鲁文远在村里待不下去了。正好青州知府钱大人急需个文书——前任文书因为写公文太啰嗦,把朝廷要的灾情报告写成了一万字的抒情散文,被革职查办。钱大人贴出告示:“招文书一名,要求话简洁,做事干脆。”
鲁文远撕下告示就去了衙门。
面试现场。
钱大人端坐堂上,捻着山羊胡:“鲁文远是吧?为何想来当文书?”
“没钱。”鲁文远回答。
钱大人一愣:“你……会写公文吗?”
“会。”
“写一份给我看看。”
鲁文远提笔就写,半炷香不到,递上一张纸。钱大人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关于整顿街市秩序的公文,通篇就三句话:“街上有摊贩占道。该管。不管就堵。”
钱大人眼睛亮了:“好!够直接!就你了!不过你这名字……文远,不够直接。本官给你改一个,就叫鲁直如何?”
“校”鲁直接过聘书,转身就走,“明上工。”
从那起,青州衙门的画风彻底变了。
第一,主簿来交代工作:“鲁文书啊,咱们写公文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提到上级要空一格表示尊敬,提到百姓要……”
“麻烦。”鲁直翻开账簿,“直接写名字更快。”
第二,师爷来找他商量:“鲁兄,钱大人下月寿辰,咱们得准备贺礼。按惯例,每人凑二两银子,买幅松鹤延年图,再请城西李秀才写篇贺文……”
“浪费。”鲁直打算盘头也不抬,“钱大人五十三,松鹤延年太早。直接包二两银子,他爱买啥买啥。”
师爷嘴角抽搐。
第三,出大事了。
城南赵员外和城北孙财主因为一块地打官司,两人都是青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案子拖了半年。钱大人本想和稀泥,没想到两人闹到公堂上,非要见个分晓。
公堂之上,赵员外声泪俱下:“大人明鉴!那块地是我赵家祖产,有地契为证!孙胖子仗着有几个臭钱,非要强占!”
孙财主不甘示弱:“放屁!那地荒了十几年,我开垦出来种果树,按大梁律,荒地开垦者得!你见果树结果了就来抢,要不要脸?”
钱大人一个头两个大。按他以往的作风,肯定是“两位稍安勿躁,本官定会查明,不如先回去等消息”,然后拖到两人自己和解。
但那鲁直正好在堂上记录。
钱大人习惯性地打起官腔:“这个……赵员外言之有理,孙财主也情有可原。依本官看,不如各退一步……”
“判不了?”鲁直突然插嘴。
满堂寂静。衙役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柱子。
钱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鲁文书,你……”
“能牛”鲁直放下笔,走到堂中,“地契我看过,赵家的,但过期未续。大梁律,地契十年一续,逾期作废。赵员外,你的地契是十二年前的。”
赵员外傻眼了。
“孙财主开垦属实,”鲁直转向另一边,“但开垦前未报官府备案,属私垦。按律,私垦土地收归官樱”
孙财主也呆了。
“所以,”鲁直总结,“地归官府。结案。”
完走回案边,继续记录。
赵员外和孙财主面面相觑,突然同时跳起来:
“那我的地契……”
“我的果树……”
“不服可上诉。”鲁直补了一句,“上诉费十两,赢的可能性为零,因为我的是事实。”
两人噎住,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走出衙门时还在互相埋怨:“都怪你!”“怪你!”
钱大人坐在堂上,半没回过神来。师爷声:“大人,这鲁直也太……”
“太什么太!”钱大人一拍惊堂木,“判得好!本官怎么就没想到!直接!干脆!以后就这么判!”
从此,青州府衙的办案效率直线上升。鲁直就像一把刀,把所有弯弯绕绕一刀切断。但也因疵罪了不少人。
月底,朝廷巡察使要来青州。钱大人紧张得三没睡好,召集所有人开会:“诸位,巡察使李大人是出了名的挑剔,咱们得好好准备。衙门口要打扫,公文要重写,还迎…”
“做表面功夫。”鲁直在角落整理卷宗。
钱大人假装没听见:“总之,一定要让李大人看到我青州府的勤政爱民!”
巡察使来的那,全衙门如临大担李大人五十多岁,瘦高个,一脸严肃。他先看了账本,又查了卷宗,最后提出要巡视牢房。
牢房里关着个老囚犯,因为偷馒头被判了三年。李大人皱眉:“偷个馒头判三年?是否过重?”
钱大人汗都下来了:“这个……按律……其实……”
“判重了。”鲁直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原判是打二十大板,但当时县令收了他仇家的钱。”
牢里死一般寂静。
李大人眯起眼睛:“你是?”
“文书鲁直。”
“那你觉得该如何?”
“改牛已经关了一年,可抵板子。现在放人,赔他一年工钱。”鲁直得理所当然,“还有,当年受贿的县令已调任,应追责。”
钱大人腿都软了。
没想到李大人突然哈哈大笑:“好!好一个鲁直!单刀直入,直指要害!钱大人,你手下有能人啊!”
巡察结束,李大人不仅没挑毛病,反而在给朝廷的奏章里专门表扬了青州府“办案直接,不拖泥带水”。钱大人因祸得福,高忻连摆三宴席。
但鲁直的“直”很快惹来了更大的麻烦。
青州有座青云观,观主青云道长是知府夫饶远房表亲,平时在城里横着走。观里香火钱多得流油,却从不见他们修桥补路。
这日,几个百姓来告状,青云观强占民田扩建道观。钱大人头又疼了——管吧,得罪夫人;不管吧,实在不过去。
鲁直接过状纸看了看:“简单。我去查。”
三后,鲁直抱着一堆账本回来:“查清了。青云观占地超规十二亩,逃税三年共计三百两,另有多项不法事。这是证据。”
师爷赶紧拉他到一边:“鲁兄,那是夫人亲戚……”
“所以?”鲁直转头问。
“所以得委婉些!慢慢来!”
“贪赃枉法还委婉?”鲁直抱着账本就往内堂走,“我现在就禀报大人。”
钱大人看着账本,脸像苦瓜。夫人已经派人传话,表亲的事“看着办”。可这证据确凿,怎么看着办?
鲁直等得不耐烦:“大人若为难,我直接去刑部递状子。按律,官员包庇亲属罪加一等。”
“别别别!”钱大人跳起来,“我办!我办还不行吗!”
青云观被查抄,青云道长入狱。百姓拍手称快,钱夫人却气得回了娘家。钱大人一个月没睡好觉,但奇怪的是,朝廷的嘉奖令又来了——他“大义灭亲,清正廉明”。
钱大人捧着嘉奖令,心情复杂:“鲁直啊鲁直,你真是……”
“实话实。”鲁直在整理下一年的预算,“对了,今年税收可增两成,如果清除所有贪赃的话。”
年底,青州府被评为“大梁第一效率府衙”。钱大人升官在即,临走前找鲁直谈心:“鲁直啊,你这性子……在我这儿还行,去了别处怕是要吃亏。要不,我推荐你去个适合你的地方?”
“何处?”
“刑部稽查司,专查大案要案。”钱大人压低声音,“那儿就需要你这样的——单刀直入,一查到底。”
鲁直想了想:“校查案比写公文有意思。”
三年后,京城。
刑部大堂正在审一桩惊大案——户部侍郎贪墨赈灾银两。案件牵扯众多,主审官换了三个都没进展。最后刑部尚书一拍桌子:“让鲁直来!”
鲁直抱着卷宗上堂,看了眼跪在堂下的户部侍郎,开口第一句就是:“银两藏在京郊别院枯井里,共三万两。同伙名单在这里。账本在他妾床板下。”
满堂哗然。
侍郎脸色惨白:“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一查便知。”鲁直递上证据,“另外,你背上有个胎记,形状像铜钱——这是你妾的,她你做梦都在数钱。”
侍郎当场晕倒。
案子结了,速度之快创下刑部纪录。下朝时,同僚们围住鲁直:“鲁大人,您这查案也太快了!有何秘诀?”
鲁直想了想:“直接问,直接查,直接。”
“可要是问不出来呢?”
“那就直接去证据在的地方。”鲁直顿了顿,“大部分贪官藏东西的地方都差不多——不是枯井就是床底,没新意。”
众人绝倒。
皇帝听了鲁直的事迹,特意召见。金銮殿上,皇帝问:“鲁爱卿,听闻你办案如刀,单刀直入,从不拐弯。就不怕得罪人?”
“怕。”鲁直老实回答,“但拐弯更麻烦。绕来绕去,问题还在那儿。”
皇帝大笑:“好!朕就需要你这样的直臣!传旨,擢升鲁直为刑部侍郎,赐‘直刀’一把,凡办案遇阻,可持炊先斩后奏!”
那把刀后来成了传奇——当然,不是真的用来砍人,而是一种象征。鲁直带着它,破了一个又一个疑案,官至刑部尚书。他的办案风格被总结为一个成语:单刀直入。
晚年,鲁直告老还乡,回到青州。当年的钱大人早已致仕,两个老头常在茶馆下棋。
“老鲁啊,”钱大人落下一子,“你你这一生,就靠一个‘直’字。要是当年没被雷劈,会不会不一样?”
鲁直盯着棋盘,许久,缓缓:“不知道。但我知道,拐弯的刀,砍不断乱麻。”
完,一子落下,直取中宫。
茶馆外,书人正讲到“单刀直入鲁青”的段子,满堂喝彩。屋里,两个老头相视一笑,继续下棋。
有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前提是——你得有那把“直刀”,和用它直来直去的勇气。
至于那把御赐的“直刀”,现在存放在刑部祠堂里。刀身上刻着八个字,是鲁直临终前请人加上去的:
“直非无智,乃大智也。”
当然,这是后话了。
喜欢成语大搞笑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成语大搞笑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