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地火轰鸣与岩层崩塌的恐怖巨响，前方是未知的、充满潮湿霉味与冰冷气流的黑暗通道。林惊雪与幸存的六名队员，包括重赡灰隼不敢有丝毫停留，沿着这条似乎是然形成的岩缝，拼命向前奔逃。
每个人都伤痕累累，体力透支。肋下的箭毒让林惊雪半边身体阵阵麻痹，视线时而模糊，她只能咬破舌尖，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灰隼由两名队员搀扶着，脸色惨白，后背的伤口简单包扎后仍在渗血。
通道蜿蜒曲折，时宽时窄，有时需要匍匐爬行，有时又面临陡峭的坡坎。地下河的水声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空气中硫磺味渐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冷的寒意。
“将军，您看！”一名眼尖的队员指着前方岩壁上一些模糊的刻痕，“像是……古老的指引标记？”
那是一些简单的箭头和波浪纹路，刻痕古老，但路径指向明确。林惊雪心中一动，这或许是古代开辟此通道的先民留下的？亦或是“鹞鹰司”早期使用的路径？
“跟着标记走！”她当机立断。这或许是唯一能快速找到出口的希望。
在古老标记的指引下，他们行进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不是地下矿石或苔藓的光，而是真正的、来自外界的光！
“是出口！”队员们精神一振。
然而，靠近出口时，林惊雪却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出口被茂密的藤蔓和灌木遮掩，外面传来隐约的人声和马匹嘶鸣。
她心翼翼地拨开藤蔓缝隙，向外望去——外面已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映照着一片陌生的戈壁滩。而在出口不远处，赫然驻扎着一支规模不的队伍！看装束，正是“金驼”商队的人，以及一些身着北戎皮袄的武士！他们似乎正在簇休整，并且……封锁了这片区域！
“他们料到了我们可能从这里出来。”灰隼声音虚弱，但思维清晰，“是在守株待兔。”
前有堵截，后有绝路，地下通道正在崩塌，他们再次陷入了绝境。
“不能硬闯。”林惊雪迅速判断形势。对方人数远超己方，且以逸待劳，硬冲出去只能是送死，怀中的密信和名册也会落入敌手。
她目光扫过身边这些忠诚的部下，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旋即被决绝取代。京城百万生灵，北境战局，乃至下安危，都系于她手中的证据能否及时送出。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林惊雪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向西北方向突围。你们剩下的人，保护灰隼，沿着这条干涸的河床，”她指向出口侧面一条被洪水冲刷出的深沟，“向东南方向潜行，那里应该能绕开他们的主要封锁线。”
“将军！不可！”队员们大惊失色，“您身上有伤，让我们去引开敌人！”
“这是命令！”林惊雪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的目标更大，更能吸引他们。灰隼伤势太重，需要你们保护。记住，你们的任务同样重要——无论如何，必须保证灰隼活着回到朔州或者代州，将我们找到的证据，交给沈墨或杨老将军！”
她从怀中掏出那叠用油布紧紧包裹的密信和名册，塞到一名最为沉稳的老队员手中，深深看了他一眼：“大宋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们了。”
然后，她看向灰隼：“坚持住，把消息带回去！”
灰隼嘴唇翕动，想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点零头，眼中含泪。
没有时间告别。林惊雪深吸一口气，猛地拨开藤蔓，如同猎豹般蹿出洞口，同时故意发出一声清叱，手中军刺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寒光，径直冲向那群正在休憩的敌人！
“在那里！”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瞬间，所有的目光和箭矢都被她吸引！北戎武士和商队护卫嚎叫着上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狼群，向林惊雪追去！
而就在这片混乱中，另外六道身影，携扶着灰隼，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的河床，借着暮色和地形的掩护，向着东南方向，开始了另一场生死未卜的逃亡。
林惊雪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戈壁滩上亡命奔逃。箭矢不断从身边呼啸而过，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肋下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崩裂，鲜血染红了衣衫，毒素带来的麻痹感也越来越强。
她不敢直线逃跑，而是利用起伏的沙丘和零星的胡杨林不断变向，时而返身用精准的弩箭射翻追得最近的敌人，延缓他们的速度。
夜幕彻底降临。沙漠的夜晚寒冷刺骨，但也提供了最好的掩护。林惊雪甩掉了笨重的皮裘，只着单薄劲装，利用超越时代的野外伪装技巧，将自己的气息与痕迹降到最低，如同融入了这片黑暗的戈壁。
她成功暂时甩掉了大队追兵，但零星的精锐斥候依旧如同跗骨之蛆，凭借丰富的追踪经验，死死咬在后面。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体力在飞速流逝，伤口和毒素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她只能凭借星空勉强辨认方向，一路向西偏北——那是通往北戎腹地的方向，也是追兵预料她会逃往雁门关的反方向！
这是一场意志与生命的赛跑。她不能停，更不能被俘。怀揣着虽非原件但依旧至关重要的情报记忆，她早已将关键信息强记于心，她必须活下去，必须将消息传递出去！
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她终于力竭倒地，剧烈地喘息着，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她掏出最后一点水，润了润喉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追兵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
她挣扎着爬起，望向东南方向——那是灰隼他们撤离的方向，也是代州、京城的方向。
“一定要……送到啊……”她在心中默念，随即转身，再次没入无边的黑暗，向着未知的险境，继续她的亡命之旅。
凤鸟折翼，孤身浴血，于漫漫长夜中独校她的逃亡，不仅是为了求生，更是为零燃那足以照亮黑暗、逆转乾坤的星火。这簇微弱的火种，能否穿越重重阻隔，最终形成燎原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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