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傍晚，陌深坐在书桌前，鼠标划过电脑屏幕上诺玛发来的资料。这些是日本分部从赫尔佐格实验室中找到的核心资料，陌深已经对着它们研究了近半个月，进展缓慢得令人沮丧。
赫尔佐格使用的加密方式极其复杂且个人色彩浓厚，很多关键节点似乎还融入了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符号逻辑。
没有专业的密码学家团队协作，单凭陌深一人，想要破译这些书般的记录，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蛇岐八家的技术团队虽然进行了一部分基础翻译和整理，但报告中充满了“疑似”、“可能”、“根据上下文推测”等不确定词汇，显然也受到了赫尔佐格独特思维模式的困扰。
有关“引导者”的猜测，正是基于这些充满不确定性的翻译片段提出的，其真实性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陌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施耐德教授虽然了“不必有压力”，但一种无形的责任感驱使他必须做点什么。赫尔佐格的阴影如同梦魇，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都不能轻易放过。
陌深端起手边已经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下午四点十五分。苏晓蔷下午的课应该快结束了，预计一时内就会到家。
陌深关掉令人头疼的文档，是时候该从这纷繁的密码世界中抽身了。
这半个月陌深过的极为充实，每清晨，他会比苏晓蔷早起半时，在厨房里准备简单的早餐。
有时是烤得恰到好处的三明治配温热的牛奶，有时是她偏爱的那家唐人街早餐店买来的笼包和豆浆。
看着睡眼惺忪的女友坐在餐桌前，口吃着早餐，是陌深一中最舒心的开始。
送女友出门后，陌深便回到书房，继续翻译赫尔佐格的日志。当那些诡异的符号令人头晕目眩时，他会起身整理一下公寓，或者去附近的超市采购新鲜食材。
下午四点左右，是雷打不动的晚餐准备时间。
陌深会发信息问苏晓蔷：“今感觉怎么样？” 如果苏晓蔷回复“有点累”，晚餐便会是清淡养胃的粥品和菜；如果苏晓蔷回复的是“今超开心！”，那么餐桌上会出现她最爱的糖醋排骨或可乐鸡翅。
周末，陌深会邀请绘梨衣来家里做客，三个年轻人一起看电影、打游戏，或者只是漫无边际地聊，公寓里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陌深保存好当前的工作进度，合上电脑，起身走向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整齐地码着新鲜食材。苏晓蔷爱吃的草莓、西兰花，还有她念叨了好几的肋排。
早上出门前，他特意去超市采购，还提前把肋排用调料腌制好，就等着晚上给她做香煎肋排。
系上围裙，陌深熟练地将肋排从冰箱取出，放在平底锅上煎。
滋滋的油花声响起，肉香很快弥漫开来，他又洗了西兰花，焯水后用蒜末翻炒，再切好草莓，摆成漂亮的果盘，放在餐桌中央。
“我回来啦！”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苏晓蔷抱着书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疲惫，却在闻到肉香时瞬间恢复了清醒。
“哇！是我爱吃的肋排！” 她放下书，快步走到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陌深的腰。
“别闹，先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苏晓蔷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去洗手。餐桌上，陌深把煎好的肋排放在她面前，又给她盛了一碗南瓜汤：“多喝点汤，暖暖胃，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呀，就是教授检查作业，废了不少时间。” 苏晓蔷咬了一口肋排，满足地眯起眼睛，“不过回来能吃到你做的饭，再累也值了！”
“吃货！”
晚餐时，苏晓蔷叽叽喳喳地讲着课堂上的趣事，绘声绘色地模仿着教授的口头禅。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了碗筷，苏晓蔷窝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陌深则回到书桌前，打算再研究一会资料，完成今设定的最低工作量。
他重新打开文件，试图从另一个角度寻找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陌深尝试了多种推导方式，但进展依然微乎其微，那些符号如同顽固执拗的密码锁，牢牢守护着疯子的秘密。
就在陌深感到一阵疲惫，准备放弃今的工作，瘫在椅子上放松一下时，放在桌角手机忽然亮了起来，发出轻微的震动。
陌深拿起手机解锁，是楚子航发来的消息。
“我收到了假期结束后的第一个任务，调查北极圈破冰船Yamal号及其船长文森特·冯·路德维希。学院情报显示，该船长期资助并亲自参与龙族有关的勘探，行为可疑，可能触及禁忌。”
“任务等级为b级，单人执校”
Yamal号！文森特船长！
看到这两个名字的瞬间，陌深的心脏猛地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陌深的手指在对话框上悬停，打出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他删掉了所有冗长的语句，只留下了最简洁的五个字。
“集合吧，师兄。”
几秒钟后，楚子航的回复抵达，同样简短：“我明白了。”
没有疑问，没有推诿，只有全然的接纳和信任，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情谊。
陌深打开邮箱，开始撰写发给施耐德教授的邮件。
尊敬的施耐德教授：
关于您此前交予的分析任务，目前仍在进行中，暂无突破性进展。
刚刚获悉楚子航专员即将执行针对Yamal号破冰船及文森特·冯·路德维希船长的调查任务，我认为该任务潜在风险可能高于初步评估。
为保障任务成功率及专员安全，恳请批准我加入此次行动，与楚子航专员协同执校
您的学生：陌深
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框弹出，陌深将这半个月来所有关于赫尔佐格日志的翻译，以及基于蛇岐八家报告所做的交叉分析和猜想，全部进行加密保存。
做完这一切，陌深才真正从高度专注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他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陌深起身离开书桌，走到客厅。苏晓蔷正蜷在沙发上看一档搞笑的综艺节目，被逗得咯咯直笑，手边放着一包吃了一半的薯片。
温暖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散发着无忧无虑的青春气息。陌深没有立刻在她身边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沙发边看着自己的女友。
苏晓蔷察觉到陌深的视线，暂停了节目，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空位：“忙完啦？快来坐，这个节目可好笑了！”
陌深依言走过去，在苏晓蔷身边坐下，他刚坐稳，苏晓蔷就挪了挪身子，将脑袋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发丝间淡淡的栀子花香瞬间包裹了陌深。
陌深放松身体，让苏晓蔷靠得更舒服些，他的目光却没有聚焦在电视屏幕上，而是失神地望着前方。
客厅里只剩下综艺节目的背景音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沉默了片刻，陌深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女，”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如果……我是如果，有一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苏晓蔷正拿起一片薯片要往嘴里送，闻言动作一顿，诧异地侧过头看向陌深。
“怎么突然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没什么，”陌深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就是……忽然想到了，随便问问。”
苏晓蔷盯着陌深看了两秒，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但陌深掩饰得很好。
她重新靠回他肩上，咔嚓咬了一口薯片，含糊不清却异常笃定地：“那我肯定会疯掉的吧。”
话音刚落的瞬间，苏晓蔷明显感觉到陌深靠着的肩膀猛地绷紧。她立刻抬起头，蹙起眉头，伸手轻轻碰了陌深一下：“你怎么了？”
陌深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抬手握住苏晓蔷的手道：“没什么，就是听到你这么，心里有点……”
陌深停顿了一下，他没想到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情绪：“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的。”
“什么叫再发生？”苏晓蔷敏锐地捕捉到陌深话语里不寻常的字眼。
她另一只手直接探向陌深的额头：“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胡话？还是研究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脑子看坏了？”
苏晓蔷的手心温暖干燥，陌深任由她试探着额头的温度：“我没事，女，就是有点累了。”
苏晓蔷将信将疑地看着陌深，撇了撇嘴：“莫名其妙。”
她抽回手，重新拿起薯片，但目光却不时瞟向陌深，显然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辞。
陌深伸手将苏晓蔷揽入怀中，应和道：“是啊……挺莫名其妙的。”
他们不会消失，无论如何，他们都会回来，回到这个嘈杂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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