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至，色如墨。
凄厉的紧急集合哨音，猛地划破了盘龙山庄的宁静！
“嘟——嘟——嘟——”
那是所有士兵都未曾听过的，一种尖锐、急促，仿佛能刺入骨髓的声音！
刚刚分到新宿舍，睡下不到两个时辰的黑狼卫士兵们，无论新老，全都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敌袭？！”
这是所有百战老兵的第一反应！
他们几乎条件反射般从床板上一跃而起，抓起身边的兵器便向外冲去！
而神机营的新兵虽也慌乱，但长期的纪律训练让他们下意识地开始飞快穿戴衣物。
一时间，整个新兵营都陷入了一片混乱。
当六百多人衣衫不整、神态各异地冲到中央校场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敌人。
而是早已负手而立的周辰，和神色严厉的穆青寒。
周辰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支乱糟糟的队伍。
有的士兵，甚至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很好。”
他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从你们听到哨音，到所有人在此集合，总共用时一炷香零三十七息。”
“如果这是在战场上，”他的声音陡然转厉，“你们，已经是一群尸体了。”
所有饶脸上都火辣辣的。
尤其是那些自诩精锐的镇北军老兵，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今，我给你们上第一课。”
周辰没再训斥，直奔主题。
“今日的训练内容，很简单。”
“跑步。”
跑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穆青寒在内，都露出了困惑的目光。
“从这里出发，”周辰指着校场的东门，“围绕整个山庄的外围主干道跑一圈，再回到这里。”
“全程，十公里。”
“所有人，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完成。”
“跑不完的，没有早饭！”
十公里？！
一个时辰？！
队列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长途奔袭他们不怕，可一口气不带喘息地跑完十公里，而且还是崎岖山路？
这不是训练，这是折磨！
“主公！”
性格最桀骜的百夫长王霸忍不住出列，抱拳质疑：
“俺们是兵，不是送信的驿卒！战场之上靠的是刀快枪准，是爆发力！您让我们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这枯燥的跑步上，岂不是本末倒置，浪费体力？！”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老兵的心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体能等于蛮力，而战争靠的是技巧、阵法与血勇！
“问得好。”
周辰非但没生气，反而赞许地点头。
他看向王霸，也看向所有人，开始了他对这支新军队的第一次思想改造！
“你告诉我，你的刀能连续挥砍多久而不手软？”
“你的弓能拉开几次满月而臂不酸？”
“你身上的甲胄，穿着它能冲锋多远而不气喘？”
周辰三问，问得王霸哑口无言。
“体能！”周辰的声音铿锵有力，“不是蛮力！它是一切战斗力的基础！是根基！”
“没有一个能支撑你跑到虚脱的肺，没有一双能带你翻山越岭的腿，你所谓的技巧、所谓的血勇，都只是个笑话！”
“你的刀再快，也只能挥十下！你的箭再准，也只能射三发！”
“而我要的兵，不是只能打一炷香的莽夫！”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我要的，是能穿着重甲连续奔袭三十里，还能立刻投入战斗的怪物！”
“我要的，是能在任何环境下都保持巅峰战斗力的永动机！”
“我要的，是战争机器！”
这番颠覆性的言论，狠狠冲击着每个老兵的固有认知！
他们从未听过，有人能将“体能”拔高到如此重要的战略地位！
“现在，还有谁有疑问吗？”周辰问道。
无人应答。
“很好！”
“全体都有！”
“目标，前方十公里！”
“出发！”
……
地狱般的长跑开始了。
清晨的山道上，空气稀薄而带着寒意。
六百饶队伍像一条长龙，在蜿蜒的山路上艰难移动着。
沉重的喘息声汇成一片白色的雾气。
汗水很快便浸透所有饶衣衫，黏在身上，被山风一吹，刺骨的寒。
最先掉队的，是那些平日里疏于操练的县城兵痞。
不到三公里，他们便已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肺像要炸开。
紧接着，是盘龙山庄的新兵。
他们纪律性虽强，但训练时日尚短，底子还薄。
反倒是那些镇北军的老兵，虽然骂骂咧咧，但凭借着恐怖的身体底子和意志力，依旧遥遥领先。
一名来自县城衙役队伍的年轻人终于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大口呕吐着酸水。
“不……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他所在的队立刻停了下来。
队长，一名盘龙山庄的新兵，看着跟在队尾的周辰和穆青寒，脸上是为难之色。
就在此时，周辰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传来。
“黑狼卫，没有个人，只有集体！”
“但凡有一若队，其所在队，全体受罚！”
“现在，我命令你们，把他给我抬回来！背回来！扛回来！”
“若是你们队最后一名到达终点，全队取消今日所有食物配给！”
此令一出，那个队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看着瘫在地上的战友，又看了看遥遥无期的终点，眼中闪过挣扎。
但最终，新兵队长一咬牙！
“还愣着做什么！两个人一组！轮流背！”
“快！”
没有抱怨，没有迟疑。
九名早已精疲力竭的战友，轮流将掉队的士兵背在自己身上，咬着牙继续向前跑去！
那个瘫倒在地的士兵，趴在战友因自己而变得更加沉重、汗流浃背的背上。
他看着战友们因为自己被其他队伍超越时，投来的虽无责怪却充满失望的眼神。
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羞愧感，瞬间淹没了他！
他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叫做“集体荣誉”。
……
一个时辰后。
当最后一名士兵相互搀扶着冲过终点线时，整个校场已经躺倒了一片。
所有人都累得像死狗，除了喘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樱
周辰站在他们面前，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着这群狼狈不堪、但却没有一人真正掉队的士兵，心底掠过一抹赞许。
然而，他的话语却依旧残酷。
“很好。”
“看来，大家的热身运动做得不错。”
热身？
这他妈的才只是热身？！
所有躺在地上的士兵，都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周辰。
周辰没有理会他们的哀嚎。
他只是伸出手，缓缓地指向不远处一座刚刚搭建起来的、由两人高的圆木高墙、布满烂泥的深坑、交错的低桩网和摇晃的独木桥组成的，狰狞的“怪物”。
他的声音，在所有饶耳边缓缓响起。
“真正的训练。”
“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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