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清军御营,通州北郊
皇太极站在帅帐外,遥望对岸灯火通明、秩序井然的川陕军大营,脸色阴沉如水。
他派出的游骑回报,对方营防严密,无隙可乘。
更让他心烦的是,对面飘来的食物香气,与他营中开始限量配给的口粮形成了残酷对比。
睿亲王多尔衮快步走来,低声道:“皇上,军中存粮只够半月之用。
若不能速战速决,恐生变故。而且……儿郎们士气有些……有些受挫。”
皇太极何尝不知?陆铮的迅速抵达和严整军容,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八旗军连日来的骄狂之气。
尤其是那些老兵,很多人都还记得多年前,也是这个陆铮,以锦衣卫指挥使之身,在京城攻防战中让他们吃尽苦头。
如今对方权势更盛,兵锋更锐,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清军心头。
“陆铮……他这是要跟朕比拼耐心和底蕴啊。”皇太极喃喃自语。
他原本的计划是围点打援,以迅雷之势击溃明朝各路援军,最终迫使北京投降。但陆铮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
对方不急于决战,反而摆出长期对峙的架势,这恰恰击中了清军远征的软肋。
“传令下去,严防敌军夜袭。明日……明日朕要再看他陆铮,有何能耐!”皇太极甩袖回到帐中,心中却第一次对此次入关的前景,生出了一丝不确定。
……
四月十二,清晨,北京,德胜门城楼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德胜门上的守军看到了让他们热血沸腾的一幕。
运河对岸,川陕军的骑兵阵列森严,战马奔腾,卷起漫尘土,做出强烈的渡河攻击姿态。
而在军阵后方,数十门火炮昂起炮口,在晨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光芒。
与此同时,一阵沉闷的号炮声从川陕军大营响起!
紧接着,是训练有素的川陕火铳手,在军官的口令下,面向清军大营方向,进行了数轮整齐划一的齐射演练!
虽然并非实战,但那密集、连贯、远超火绳枪射速的爆鸣声,如同战鼓般敲在每一个听到的人心上!
“万胜!”
“陆帅威武!”
“川陕军威武!”
北京城头,再次爆发出震的欢呼。守军士兵用力顿着手中的兵器,看着对岸那支强大的“自己人”军队,多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许多百姓也涌上街头,向着东南方向叩拜,仿佛在朝圣。
把总赵老三看着对岸军容鼎盛的川陕军,看着那些明显比京营装备精良得多的火炮和火铳,激动地对身边的狗子:“看见没?狗子!
这就是咱们大明的底气!有陆帅在,有川陕军在,北京城就塌不了!”
这一刻,陆铮和他麾下的川陕军,不仅仅是援军,更是整个大明北方的精神支柱。
他们的存在,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军心民心,也让不可一世的皇太极,第一次在坚城之下,感受到了真正的压力和棘手。
战局的平,随着陆铮的到来,正在悄然发生逆转。
……
通州,川陕军大营,辎重营区
时间:咸熙六年,四月十三,清晨
色未明,辎重营统领吴有田(虚构)便举着火把,在临时搭建的粮囤间巡视。
这位原户部主事出身的中年文官,此刻眉头紧锁,手指划过一本被翻得卷边的账册。
“大人,昨夜灾的粮车只有预计的六成。”一个书吏低声汇报,声音带着焦虑,“河间府那边又以‘流匪截道’为由,拖延了三批。
保定送来的麦子,里面掺了近三成的沙土,筛都没法筛!”
吴有田深吸一口带着晨露和霉味的空气,没有发怒,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走到一个半满的米囤前,抓起一把米,米粒在火光下显得还算饱满,但数量远远不够。
营中六万大军,每日人吃马嚼,消耗惊人。江南沈万金那只无形的手,正死死扼住大军的咽喉。
“知道了。”吴有田声音沙哑,“按丙等标准,今日口粮再减一成。告诉各营火头,多加些野菜、干菜,务必让弟兄们喝上热乎的粥。”
“大人,这……弟兄们连日行军,又要备战,口粮再减,怕是……”
“执行命令!”吴有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督师已有安排,我们只需撑过这几日。”
辰时,中军大帐
陆铮听着吴有田的汇报,脸上看不出喜怒。他面前摆着一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两块硬邦邦的杂面饼,这就是他这位主帅的早餐。
“督师,您不能……”亲卫忍不住开口。
“将士们吃得,我为何吃不得?”陆铮拿起一块饼,用力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沈万金这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好算计。”
他放下饼,对侍立一旁的韩千山(已从后方赶来)道:“千山,你那边情况如何?”
韩千山眼中寒光一闪:“督师,查清楚了。河间知府的舅子,保定粮道衙门的一个仓大使,还有几个漕帮的香主,都收了沈家的银子。
他们不敢明着对抗勤王大军,就用这种阴损法子拖延、克扣。我们拿到了部分往来书信和账目副本,人赃并获不难。”
“先不动他们。”陆铮摇头,“打草惊蛇,反而让沈万金缩回去。我们要让他以为,他的计策快成功了。”
陆铮转向史可法(随军参赞):“宪之,以我的名义,再给陛下上一道请粮的急奏,言辞要恳切,甚至……可以带点焦灼。
同时,将我们‘缺粮’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对面的鞑子知道。”
史可法先是一愣,随即恍然:“督师是想……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不止。”陆铮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也是给朝中那些看热闹的人,再加一把火。
让他们看看,我陆铮和六万将士,是在何等境地为他们守国门!”
陆铮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运河对岸的清军营垒,目光深邃:“至于粮食……我们不能只指望朝廷和那些蠹虫。吴有田!”
“下官在!”
“你立刻带人,持我军令,去联络通州、香河、武清等地,未被沈家完全控制的乡绅、粮商。
告诉他们,我川陕军用现银结算,按市价上浮三成收购所有能吃的粮食、豆料、腌菜!
但有一条,必须确保粮食干净,若以次充好,军法从事!”
“再派人回咱们川陕,让王朗想办法,就算砸锅卖铁,也要再挤出一批粮食,走太行山道,绕过直隶,给我送过来!”
“另外,”陆铮看向韩千山,“让你手下机灵的人,扮作商贩,潜入虏营附近的村镇,高价收购粮食,有多少收多少!让皇太极也尝尝附近无粮可征的滋味!”
一道道命令发出,不再是单纯的军事部署,而是围绕着“粮食”展开的全方位博弈。陆铮不仅要稳住自己的军心,还要反过来掐断对手的补给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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