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卷起漫黄沙。流放路上的第三个驿站，破败得只剩下断壁残垣。
林闻轩蜷缩在角落里，啃着硬如石头的窝头。一个月的流放生活，已经让他从昔日的封疆大吏变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
押解的官兵对他还算客气，毕竟他曾经是朝廷大员，谁知道哪会不会东山再起？
“林大人，”一个年轻官兵递给他一个水囊，“喝点水吧。”
林闻轩接过水囊，感激地点点头。这一路上，若不是这些官兵暗中关照，他可能早就倒下了。
“还有多久到流放地？”他哑声问。
“快了，”官兵道，“再走半个月就到了。”
林闻轩望向南方，心中一片茫然。流放地是极北的苦寒之地，到了那里，恐怕此生再难返回中原。
这时，驿站外传来马蹄声。官兵警觉地起身，手握刀柄。
门帘掀开，进来一个披着斗篷的人。那人取下斗篷，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钱满仓！
“大人！”钱满仓快步上前，眼中含泪，“您受苦了！”
林闻轩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属下放心不下大人，”钱满仓道，“特意赶来护送。”
他转身对官兵道：“诸位辛苦，这点意思，不成敬意。”着取出一个钱袋，塞给领头的官兵。
官兵掂拎钱袋，会意一笑：“你们聊，我们去外面守着。”
官兵退出后，钱满仓急忙取出食物和衣物：“大人快换上，这些日子您受苦了。”
林闻轩心中感动，但还是摇头：“我是戴罪之身，不能连累你。”
“大人哪里话！”钱满仓激动地，“若不是大人提携，属下现在还是扬州的一个盐商。大饶恩情，属下永世难忘！”
他压低声音：“属下已经打点好了，今晚就救大人出去！”
林闻轩心中一震，再次拒绝：“不可！我若逃走，就是逃犯，一辈子见不得光。而且会连累你们。”
“大人...”
“不必多，”林闻轩坚定地，“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钱满仓还要再劝，忽然驿站外传来喧哗声。一个官兵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有一队人马朝这边来了！”
钱满仓脸色一变：“是什么人？”
“看不清楚，但人数不少！”
钱满仓当机立断：“大人，我们先避一避！”着拉起林闻轩就要从后门离开。
然而已经晚了。驿站门被撞开，一队官兵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面生的武将，手持令箭。
“奉旨捉拿逃犯林闻轩！”武将厉声喝道。
林闻轩心中一惊。逃犯？他何曾逃过？
钱满仓挺身而出：“这位将军，林大人是奉旨流放，何来逃犯之？”
武将冷笑：“有人举报你们密谋劫囚，还想狡辩？拿下！”
官兵一拥而上，将二人按住。
林闻轩心中雪亮，这分明是陷害！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到流放地！
他被重新戴上重枷，押出驿站。只见外面黑压压站满了官兵，足有上百人。
“冤枉！”他大声喊道，“我从未想过逃跑！”
武将根本不听，一挥手：“带走！”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马蹄声。又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的竟是影！
“住手！”影大喝一声，飞身下马，“我奉梅公之命，护送林大人前往流放地！”
武将一愣：“梅公？哪个梅公？”
“致仕阁老梅知节梅大人！”影亮出一块令牌。
武将见到令牌，脸色微变，但依然强硬：“我奉的是刑部的命令！”
影冷笑：“刑部的命令？可有圣旨？”
武将语塞。
影不再理他，转身对林闻轩道：“大人受惊了。梅公得知有人要加害大人，特命属下前来保护。”
林闻轩心中五味杂陈。梅知节既然要救他，为何当初不替他求情？
影看出他的疑惑，低声道：“此处不是话的地方，大人请随我来。”
他转身对武将道：“林大人由我护送，你们可以回去了。”
武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带人离去。
钱满仓松了口气：“多谢影大人及时相救。”
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钱满仓看看林闻轩，见他点头，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去。
待众人散去，影才对林闻轩道：“大人，事情有变。清流倒台了！”
林闻轩大吃一惊：“什么？”
“就在大人流放后不久，皇上突然下旨，以结党营私的罪名将清流领袖全部罢黜。”影道，“梅公重新得势，正在设法为大人平反。”
林闻轩又惊又喜，但随即疑惑：“既然如此，为何还有人要加害我？”
影眼中寒光一闪：“是忠顺亲王的人。他们怕大人平反后，揭露他们的罪校”
林闻轩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忠顺亲王是怕他鱼死网破！
“梅公的意思是，”影低声道，“请大人暂且忍耐，在流放地待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去，就想办法调大人回京。”
林闻轩心中重新燃起希望。若能回京，他定要那些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路程，由影亲自护送。待遇明显改善，不再戴枷锁，还有马车可坐。
所到之处，地方官员纷纷前来拜见，送上厚礼。虽然他是戴罪之身，但谁都知道他与梅知节的关系，不敢怠慢。
“林大人一路辛苦！”
“下官备了些薄礼，请大人笑纳！”
“大人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与离京时的冷遇形成鲜明对比。
林闻轩面上谦逊，心中冷笑。这就是官场，成王败寇，世态炎凉。
一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流放地——北疆的苦寒镇。这里冰雪地，人烟稀少，与京城的繁华判若两个世界。
镇长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见到他们，吓得话都不利索。
“参...参见大人...”
影亮出令牌：“这位是林大人，要好生照料。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镇长连连称是。
安置妥当后，影便要告辞回京。
“大人保重，”影道，“属下会尽快来接大人回去。”
林闻轩点头：“有劳了。”
影离去后，林闻轩站在简陋的住所前，望着白茫茫的雪原，心中感慨万千。
从云而落谷底，又从谷底看到希望，这一年的经历，比他前半生都要精彩。
他知道，这场斗争还远未结束。忠顺亲王、清流余党、甚至梅知节，都是他的敌人。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真的书生。官场的残酷，人心的险恶，他都一一领教。
若有朝一日重回京城，他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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