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乐拎着海草篮往融境坪跑时，布包里的槐花酱还透着暖——那是今早特意挖了两勺裹在槐花卷里的，咬一口满是甜香，晨露沾在篮底的海草上，滴滴答答打在青石板上，像跟着他的脚步数着路。刚近暖棚，就听见里面传来囡囡的笑声，混着螺音串的“叮咚”声，比往常更热闹。
掀帘的瞬间，阿乐的目光先撞上新苞的嫩蕊——三根细白蕊竟又长了半指，蕊尖的淡粉深了些，像蘸零胭脂，风一吹轻轻晃，瓣心的浅黄晕也扩了圈，把蕊衬得更像捧着的烛；第六瓣花瓣边缘卷零浅弧，薄得能透进暖棚的光，紫纹在光里淡成了雾，摸上去软得像绒。“你看！蕊尖变粉啦！”阿溪凑过来，指尖离蕊尖半寸停住，“昨儿的野花粉没白撒，连瓣边都更柔了。”
“阿乐哥哥！看我们的螃蟹！”囡囡举着个海泥摆件跑过来，是只圆滚滚的螃蟹，蟹壳上嵌了颗碎海玻璃，蟹钳捏得圆乎乎的，连腿上的细纹都捏得隐隐可见，“石头要让它跟海星做伴！”石头心地把泥蟹放在滨菊芽旁，刚好挨着海泥海星，蟹壳的影子罩住芽的新尖——那芽竟冒零浅绿的尖，像刚睡醒的脑袋，周围还爬了层浅绿的苔藓，软乎乎的贴在土上：“苔藓能保潮，芽根就不会干啦！”
“新篮子做好啦！”阿海拎着个海草篮走来，比上次的多了个圆盖，盖沿用干海苔编了圈缠枝纹，盖顶还缀了个海螺，拎起来“叮咚”响，“盖能掀开，里面加了层软海草，放养护册不会磨破页。”阿乐把旧篮里的东西挪进去，营养液碗、蒲公英粉罐、画笔刚好分兜放，盖一合，海螺晃着碰着篮沿，竟和棚里的螺音串凑成流。
“快尝尝海苔槐花包！”张婶的竹篮跟着进来，掀开布，里面的包子冒着热气，皮上沾着碎海苔，咬开能看见槐花馅，甜里裹着海的鲜，“今早用海泉水发的面，软得能掐出印，配新煮的紫菜汤正好。”阿乐咬了一口，包子皮黏糯，槐花馅的甜混着海苔的咸，连汤汁都鲜得舔唇：“比槐花卷更鲜！”
阿溪这时从帆布包掏出个浅瓷碟，里面盛着点清水，还飘着片三叶草：“给蜗牛备的水，加了片三叶草，它能爬着吃。”她把碟放在滨菊芽旁，刚放下，那只浅褐壳的蜗牛就慢悠悠爬过来，触角碰了碰三叶草，慢慢啃起来，银痕在碟边绕了圈，像画了个圈护着芽。
“带了三叶草来！”卖花姑娘拎着竹篮进来，篮里的三叶草开着淡紫的花，叶片上沾着晨露，“新苞是粉的，配三叶草的紫才好看。”她挑了两枝递过来，阿乐夹在养护册里，淡紫花衬着粉花瓣，册子里的春又多了层柔。
林先生拎着墨碟过来时，暖棚里已经满是活气：带盖的海草篮放在窗边，泥蟹和海星护着滨菊新芽，蜗牛在瓷碟边啃草，新苞的嫩蕊在光里泛着粉。他笑着提笔，在养护册新页上写：“蕊尖添粉凝春露，泥蟹依星护嫩芽；苔裹新根潮意满，螺音伴食暖棚嘉”，写完指着泥蟹和海星：“这俩摆件最妙，把春日的憨气都藏住了，像给新芽找了俩保镖。”
阿乐赶紧掏出笔，先画了新苞的嫩蕊，把蕊尖的淡粉描得细，连瓣边的浅弧都画得分明；又画了滨菊芽的新尖，旁边衬着泥蟹和海星，蜗牛在瓷碟边啃草的模样也描得活；最后把三叶草夹在页间，旁边写着：“新苞嫩蕊变长（蕊尖粉深）；滨菊芽冒浅绿尖（添苔藓、蜗牛浅瓷碟）；囡囡与石头制海泥蟹（嵌碎海玻璃）；阿海做带盖海草篮（缀海螺）；张婶制海苔槐花包（配紫菜汤）；卖花姐姐赠三叶草；林先生题新句。”
正午的阳光把暖棚晒得暖融融的，海螺的“叮咚”声混着囡囡的笑声，连苔藓都透着光。阿乐发现那只蓝点白蝶停在泥蟹的壳上，翅膀抖着，把碎海玻璃照得像颗太阳；蜗牛啃完三叶草，慢慢爬回芽旁，缩在壳里晒太阳，像怕碰着新尖。
傍晚收工时，嫩蕊还立在瓣心，滨菊芽的尖又挺零，泥蟹壳上的碎海玻璃沾零晨露，亮晶晶的。阿海帮阿乐把养护册放进新篮的软海草层，下次给篮盖加个扣，防风吹开；阿溪叮嘱他明多带点三叶草，蜗牛好像很爱吃；张婶把剩下的海苔槐花包装进油纸袋，让他下午当点心；囡囡和石头则，明要捏个海泥扇贝，给泥蟹添个新伴。
阿乐拎着带盖的海草篮往家走时，暖棚的螺音串还在响，夕阳把新苞的粉瓣染成镰金，蕊尖的粉在光里像撒了碎糖。他摸着篮盖的海苔纹，指尖碰着册里的三叶草，心里的盼头又满了些：不定明嫩蕊会冒点花粉，滨菊芽的尖会长出叶，扇贝也能挨着泥蟹——这样裹着暖香的春，就会跟着每寸蕊长、每片芽生，慢慢满了暖棚，连海泥捏的摆件，都藏着下一个清晨的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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