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的腐臭几乎能把人熏晕过去。每踩一步，淤泥就没过膝盖，发出“咕嘟咕嘟”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像是无数张嘴在往下拽。林凡被王雷和岩当一左一右架着，伤腿在泥水里拖行，早就没了知觉，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往下坠的绝望福高烧烧得他眼前全是晃动的重影，耳朵里除了自己破风箱似的喘息，就是那种从空压下来的、越来越近的低沉嗡鸣，震得他心口发麻。
K打头，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动作却依旧快得惊人，像头被迫入绝境的豹子，在齐腰深的污水和盘根错节的树根间强行开道。他不时抬头看向东南方空那团在厚厚云层后缓慢移动的巨大阴影，眼神里是林凡从未见过的、近乎惊悸的神色。
“再快一点！离开这片开阔水域！”K回头低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他指向不远处一片更茂密、长满扭曲红树林的深水区。
众人拼尽最后力气往前挪。水生和张大彪落在最后，几乎是被拖着走。张大彪断腿处的伤口泡在污水里，溃烂得更厉害，人已经昏迷，只剩一点微弱的气息。
突然，那种低沉的嗡鸣声陡然加剧！变成了一种尖锐的、仿佛金属被极度拉伸又撕裂的刺耳尖啸！空中的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剧烈翻滚起来！
“趴下！找掩体！紧贴树根！别抬头！”K厉声嘶吼，第一个乒在泥水里，死死抱住一棵红树裸露的粗壮根须。
林凡几人也被王雷和岩当猛地按倒在恶臭的淤泥郑几乎在同时——
一道无法形容的、惨白到极致的光柱，如同巨神的利剑，毫无征兆地从翻滚的云层中垂直劈下！无声无息，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瞬间击中了他们刚才经过的那片开阔水域！
没有爆炸声，没有冲击波。但被光柱击中的水面，瞬间汽化，腾起冲的白色雾气！光线边缘的水域像是被煮沸，剧烈翻滚！光柱持续了大约两三秒，然后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只留下那片被瞬间蒸发的区域，和一个仍在冒泡的、深不见底的恐怖空洞！连淤泥和植物都彻底消失了！
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僵在泥水里，头皮炸裂，浑身冰冷。那是什么武器？！这根本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力量！
K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嘶哑变形：“走！快走！离开这里！它可能在扫描！”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极致的恐惧。众人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冲向红树林深处，恨不得钻进泥底。空中的嗡鸣声渐渐远去，那巨大的阴影也开始消散，但留下的心理阴影却像烙印一样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
在红树林里亡命穿梭了不知多久，直到彻底听不到任何异常声响，K才示意大家停下来。所有人瘫在相对扎实一点的树根岛上，像一群从地狱爬出来的泥鬼，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张大彪情况恶化，气息微弱。岩当肩头的伤也因为剧烈运动和污水浸泡，再次崩裂渗血。
K靠在一棵树后，快速检查着自己的装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那个特殊通讯器彻底没了信号，只有沙沙的杂音。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水生牙齿打颤，声音带着哭腔。
没人能回答。王雷和岩当看向K，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个英国特工，似乎知道些什么。
K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不是…我们认知范围内的任何飞行器或武器。它的能量形式和攻击方式…超出了目前所有已知科技的范畴。”他看了一眼林凡，“‘信翁计划’试图触碰的…可能就是这类禁忌领域。詹姆斯他们…玩火自焚，引来了…不该惹的东西。”
林凡心脏狂跳。禁忌领域？不该惹的东西？这远远超出了他一个普通军官的理解范围。
“我们现在…怎么办？”王雷哑声问，绝望再次蔓延。
K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东西的出现，意味着这片区域已经成了绝对禁区。哈里森、秦守仁的人，短时间内绝对不敢靠近。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他摊开那张防水地图，指向一个标记点，“我们必须在黑前，赶到这个克钦老寨。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也可能…是你们唯一的生路。”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众人已经没有选择。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队伍再次出发。K带着他们绕开最危险的深水区，沿着一条几乎被水淹没的野兽径艰难前校沼泽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神拔河。
下午时分，他们终于抵达霖图上标记的区域。那是一片地势稍高的丘陵，沼泽边缘散落着几间早已破败不堪、被藤蔓完全吞噬的吊脚楼。确实是一个废弃的寨子，死气沉沉。
K示意大家隐蔽，自己像幽灵一样摸进寨子侦查。片刻后，他返回，脸色稍微放松：“安全。暂时没有追踪的迹象。”
众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挪进一间相对完整的竹楼。王雷和水生赶紧给伤员重新处理伤口，喂水。K则在一个角落的竹地板下，熟练地撬开一块活板，取出一个密封的金属箱。里面是电池、一台卫星电话、一些急救药品和…几块塑胶炸药和引爆装置。
K快速安装好卫星电话，尝试拨号。但信号极其不稳定，杂音很大。
“巢穴…巢穴…听到请回答…夜鹰呼江” K 反复尝试，眉头越皱越紧。
突然，电话里传来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夜鹰…是你？…巢穴…被…不明攻击…摧毁…损失…惨重…詹姆斯…确认死亡…资料…阿尔法 Z 点…务必…取回…或销毁…重复…最高优先级…”
通讯再次中断。
K 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巢穴被摧毁？詹姆斯死了？阿尔法 Z 点！
林凡在一旁听得真切，心中巨震。mI6 的秘密基地被那个“东西”攻击了？局势已经完全失控！
K 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地扫过林凡等人，最终定格在林凡脸上：“林队长，计划改变。我们合作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什么意思？”林凡警惕地问。
“那个‘东西’的出现，意味着‘信翁’相关的所有设施和知情人，都成了被清理的目标。包括我，更包括你们。” K 的语气带着一种决绝，“阿尔法 Z 点，是‘信翁’核心实验数据的最后一个备份隐藏点。我必须拿到它，或者彻底销毁它。否则，一旦落入…任何一方，或者被那个‘东西’背后的势力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看着林凡：“我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拿到或销毁那份核心数据，我才能动用最后的资源，给你们安排一条真正的、远离这一切的退路。这是交易，也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林凡心脏狂跳。核心数据？最后的退路？K 的话有几分可信？但这似乎是绝境中唯一可能的光亮。
“阿尔法 Z 点…在哪？”林凡嘶哑地问。
“不远。就在这片沼泽深处，一个废弃的气象观测站地下。” K 指向地图上一个更隐蔽的标记，“但那里…肯定有重兵把守，或者…更糟的东西。”
赌，还是不赌？
林凡看着身边奄奄一息的弟兄，又摸了摸怀里那份已然变得无比沉重的证据。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好。”林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我跟你去。但我的弟兄，必须留在这里，得到治疗和保护！”
K 深深看了林凡一眼，点零头：“可以。我会留下足够的药品和武器。但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他快速将一些急救药和一把手枪递给王雷，交代了简单的防御要点。然后，目光凝重地看向林凡：“准备好了吗？”
林凡深吸一口沼泽腐臭的空气，艰难地站起身，伤腿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摔倒，但他强行撑住了。
“走吧。”
两人对视一眼，一种奇特的、基于绝对利益和生死威胁的同盟，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死亡沼泽中，短暂地达成了。
K 和林凡，一前一后，再次踏入那片危机四伏的迷雾深处。他们的目标，是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秘密，而他们的脚下，是通往地狱还是救赎的未知之路。竹楼里，王雷等人忧心忡忡的目光，追随着那两个消失在浓雾中的背影，直至不见。
沼泽，重归死寂。只有那不祥的预感，在空气中无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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