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的禁令,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我心上。
后山不能独自去了。这意味着,我连最后一点可以暂时逃离这压抑气氛的角落,也失去了。整个道观,连同这座的山头,仿佛成了一座无形的牢笼。而窥视者,就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狱卒。
接下来的几,我明显感觉到,道长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他不再长时间打坐,而是经常看似随意地在院子里踱步,或者坐在门槛上抽烟袋,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院墙外的山林,特别是后山的方向。夜里,他屋里的油灯也亮得更晚,有时我半夜起来解,还能看到窗纸上他踱步的影子。
对我,他督促得更紧了。站桩、画符、背诵经文,每一项都要求做到极致,稍有分神或者差错,招来的就是更严厉的斥责,甚至偶尔会动用那根细竹条,抽在腿肚上,火辣辣地疼。
我知道,他不是在故意折磨我。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快点成长,逼我在可能的危险来临前,多一分保命的本钱。
恐惧,成了最好的催化剂。每次站桩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想到对面山林里可能存在的窥视目光,我就咬紧牙关,硬生生把那股想要瘫倒的冲动压下去。每次画符手腕酸麻想要偷懒的时候,一想到河面上那个惨白的影子,我就强迫自己稳住呼吸,一笔一划力求精准。
在这种高压下,我进步的速度,连自己都感到惊讶。混元桩已经能稳稳站上一个半时辰,虽然依旧痛苦,但结束后那种脚底生出的微弱暖流,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画在地上的符文,虽然还达不到道长那种神韵,但结构严谨,笔力也沉实了不少。甚至背硕清静经》时,偶尔也能在烦躁中捕捉到一丝真正的宁静。
但越是如此,我心里那份不安就越发清晰。
敌人像毒蛇一样潜伏在暗处,而我们,却只能被动地在这的道观里,等待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雷霆一击。这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觉,让人窒息。
这夜里,我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院子里有极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压低嗓音的交谈声。我猛地惊醒,屏住呼吸仔细听,却又只剩下山风吹过屋檐的呜咽声。
是错觉吗?还是道长夜里又在巡查?
我悄悄爬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窗边,用手指蘸零唾沫,轻轻捅破一点窗纸,凑过去往外看。
月色很好,院子里像是铺了一层霜。只见道长并没有睡,他披着那件破道袍,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央,仰头望着满星斗,手里还拿着那个脏兮兮的罗盘,手指不时在上面轻轻拨动,眉头紧锁,似乎在推算着什么。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和凝重。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罗盘,走到院墙边,用脚在地上丈量着,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枚古旧的铜钱,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心翼翼地埋进了土里。接着,他又走到东南角的墙角下,同样埋下了什么东西。
我看不清他埋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做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福
他是在布阵?像上次在王宅门口画朱砂线那样,布置什么防护的手段?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连道长都需要如此谨慎地提前布置,明他预感到的威胁,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埋完东西,道长又在院子里静静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我重新躺回草铺上,却再也睡不着了。望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心里五味杂陈。
道长在用他的方式,保护这座道观,保护我。
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那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
我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不再是累赘,强到能和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敌人。
亮之后,站桩的时间,我要自己再加一刻钟。画符,再加二十遍。
这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在它彻底落下之前,我必须要拥有撕破它的力量。
哪怕,只是撕开一道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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