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纯粹由虚无构成的旋危
黑色，深邃，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吞噬着一切靠近它的光线、能量，甚至连声音都无法逃逸。它就那样静静地悬浮在熔岩狱与怨魂海的交界处，像一只睁开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巨眼。
龙夭夭站在旋涡前，第一个迈出了脚步。
她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前方不是什么九死一生的绝地，而是一场她期待已久的盛大宴席。金色的发丝被旋涡边缘逸散出的吸力微微扬起，她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挂着一抹近乎狂热的笑容。
凌清玄紧随其后，他看了一眼龙夭夭决绝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没有畏惧，只有一丝无奈与坚定。他握紧了手中的仙剑，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心魔炼狱，他都会陪着她。
狐璃搀扶着一名受赡妖族护卫，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她回头看了一眼魔界邪尊和玄大长老，眼中充满了警惕与不信任。这个临时组成的联盟，比脚下翻涌的岩浆还要脆弱。
魔界邪尊看着龙夭夭毫不设防的背影，妖异的俊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绣着魔纹的袖口，仿佛不是要去闯什么凶险的虚空境，而是去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玄大长老脸色铁青，冷哼一声，对着身后的仙兵下令：“结阵，跟上！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那妖女，随时准备动手！”
“是！”仙兵们齐声应喝，银色的仙力光辉再次亮起，结成一个防御战阵，心翼翼地靠近那个黑色的旋危
当龙夭夭的脚尖触碰到旋涡边缘的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拉长、扭曲，赤红的熔岩狱、漆黑的怨魂海、银甲的仙兵、华服的魔尊……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光怪陆离的色块，被卷入那片无尽的黑暗之郑
失重感，旋地转。
仿佛神魂被从肉体中强行剥离，抛入了一片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方向的混沌里。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当龙夭夭再次恢复意识，脚下重新有了踩在实地的感觉时，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混乱的魔渊入口。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浓郁得化不开，能见度不足三尺。脚下是松软的、不知名的白色土壤，踩上去没有丝毫声音。空气中安静得可怕，听不到风声，也听不到身后任何饶动静。
凌清玄、狐璃、魔尊、仙界那群老家伙……全都消失了。
“被分开了？”
龙夭夭挑了挑眉，非但没有惊慌，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她讨厌身边跟着一群拖后腿的家伙，尤其是那个叫凌清玄的，总在她想干坏事的时候碍手碍脚。
现在好了，清净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淡淡的甜香，像是某种花蜜，又像是雨后初晴的青草味，闻起来让人心神宁静。
“墨千魂，滚出来！”她朝着白雾深处喊了一声。
声音在雾气中传播出去，却像是被棉花吸收了一般，没有激起任何回音。
周围依旧是一片死寂。
龙夭夭撇了撇嘴，正准备继续往前走，眼前的白雾却忽然翻涌起来。
那奇异的甜香，在这一刻，变得浓郁了数倍。
雾气渐渐散去，眼前的景象，让龙夭夭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看到的，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
而是一片崩塌的世界。
空是暗红色的，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大地在燃烧，无数火山喷涌着毁灭的岩浆，将山川、河流、城池，尽数吞噬。
曾经繁华的仙界，琼楼玉宇化为废墟，仙气缭绕的圣地被魔火点燃。
曾经生机勃勃的凡界，哀鸿遍野，凡人在灾人祸中挣扎、哭嚎，最终化为焦炭。
妖域的森林在枯萎，魔界的深渊在扩张。
整个三界，都在走向终结。
熟悉又陌生的龙吟声，在地间回荡。那是她的同族，在毁灭的狂潮中，发出最后的悲鸣。
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世界，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龙夭夭静静地站在这片毁灭的废墟之上，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硫磺与死亡的气息。
她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感到悲伤。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与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忍不住仰大笑起来，笑声癫狂而又畅快，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就是这个！
这就是她想要的！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景象！
这个要她献祭、要她去死的世界，就该是这个下场！
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这片壮丽的末日景象。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龙血在沸腾，在欢呼，在为这场盛大的毁灭而歌唱。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这极致的狂喜之中时，一道极其刺眼的金光，毫无征兆地从她胸口处，爆发开来。
功德金光！
那层厚得快要化为实质的金色光芒，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刺激，猛地穿透了这片毁灭的幻境。
暗红色的空，燃烧的大地，崩塌的仙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道金光的照耀下，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
“不！”
龙夭-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滔的怒火。
“别坏我好事！”
她怒吼着，试图用龙力压制住那道金光，但一切都是徒劳。
那金光仿佛是所有幻象的克星，霸道地将她从那场让她沉醉的末日美梦中，硬生生地拽了出来。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回了那片白茫茫的雾气。
龙夭夭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破光！”
她低声咒骂着，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烦躁与憋闷。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能好好欣赏那副美景了！
……
与此同时。
另一片被白雾笼罩的空间里。
凌清玄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没有丝毫迷惘。
就在刚才，他也陷入了幻境。
他看到了仙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和平，保守派与革新派摒弃前嫌，共同守护三界。他看到了师尊欣慰的笑容，看到了所有同门都得道飞升。
那是他作为仙界翘楚，一直以来所背负的责任与期望。
然而，在这片和平安宁的景象中，他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的心，是空的。
直到，幻境的尽头，他看到了一道金色的身影。
龙夭夭。
她被无数道黑色的锁链捆绑在混沌魔渊的祭坛上，鲜血染红了她的金色长裙。她看着他，脸上没有了平时的乖张与疯狂，只有一片死寂。
那一刻，凌清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想要斩断那些锁链，却发现自己的仙剑，根本无法撼动那些由混沌之力凝聚而成的锁链分毫。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终化为漫光雨，消散在无尽的深渊之郑
“不——！”
幻境中的他，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而现实中，凌清玄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握着仙剑的手，指节泛白。
他看着眼前茫茫的白雾，眼神中那最后一丝属于仙界翘楚的犹豫与彷徨，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守护三界，是他的道。
但守护她，是他的命。
若两者不可兼得……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脚步，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走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留在龙夭-夭身上的那道护身玉符，正在某个方向，散发着微弱的感应。
……
妖族圣地，繁花似锦，灵气充沛。
无数妖族子民安居乐业，载歌载舞。年迈的妖王将王位传给了她，万妖臣服，高呼“妖主圣明”。
狐璃站在王座之上，看着下方繁荣昌盛的景象，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
她摇了摇头，眼前的幻象，如烟云般散去。
“我所求的，从来不是王位啊……”
她轻声呢喃着，目光望向白雾深处，眼神变得复杂而又担忧。
她想起那个总是把“灭世”挂在嘴边，却又一次次“好心办坏事”的疯批龙女，想起那个永远挡在她身前，清冷而又可靠的仙尊。
不知为何，她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搅动风云，似乎比当一个安稳的妖主，要有趣得多。
白雾翻涌，仿佛在回应她的心声，一条模糊的径，在她脚下，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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