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裂开的身躯没有倒下。
两半躯干悬停在半空，裂口处涌出的黑色粘液如无数触手般疯狂舞动，试图将两半身体重新缝合。但战苍那一斧留下的“破序之力”仍在持续生效，触手每每接触裂口边缘，就会被无形的法则火焰灼烧成灰。
“没用的。”幽骸的声音从两半身体同时传出，带着诡异的回音，“归墟巨像只是载体，我的本体……可不在这里。”
话音刚落，两半巨人躯干猛地炸开！
不是崩碎，而是主动解体成亿万块黑色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在空中扭曲变形，化作一只巴掌大、形如蝌蚪的“虚无蠕虫”。虫群数量之多，遮蔽了整个秘境上空，如同倒悬的黑色海洋。
“虚无分化·万虫归巢。”幽骸冷笑，“我看你们怎么斩。”
虫群同时俯冲！
不再是之前的物理攻击，而是更加诡异的“存在侵蚀”——每只蠕虫接触目标的瞬间，就会释放一道微弱的虚无波动，试图改写目标的存在编码。单一蠕虫的波动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亿万波动叠加……
苏瑶的商道神格疯狂预警。
“不能硬扛！”她厉喝，“这些蠕虫的攻击会叠加‘存在污染度’！一旦累计超过临界值，我们会被强制转化为虚无造物！”
机阁云虚子立刻推算：“临界值是多少？”
“个体差异，但平均在承受三千次侵蚀后就会——”苏瑶话没完，脸色骤变，“不好！李岩已经被标记为优先目标！虫群七成兵力在朝他集中！”
李岩此刻距离战傀只剩百米。
但就是这百米，成了堑。
虫群如黑色瀑布般倾泻在他前进的路上，每一秒都有上千只蠕虫撞上他周身的混沌七彩护盾。护盾能轻易湮灭蠕虫，但湮灭前那一瞬间的虚无波动，还是会渗透一丝进来。
一千次。
两千次。
三千次。
李岩胸口星图图腾开始闪烁——那是存在编码被扰乱的征兆。更致命的是，图腾中代表十二个世界的坐标点，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暗澹。
“他在失去与对应世界的法则连接！”夜魂嘶声，“一旦十二坐标全部熄灭，噬法体会崩溃！”
战九巨剑狂斩，试图为李岩开路。
但剑光扫灭的虫群，下一秒就会被更多蠕虫填补。虫海战术的恶心之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幽骸根本不在乎消耗，它要的只是拖住李岩，拖到存在污染度突破临界值。
“这样下去不校”林逸的剑灵之音传来，“苏瑶，用商道神格推算虫群指挥节点！斩首！”
苏瑶眉心算盘虚影暴涨。
亿万数据流冲刷，三息后，她瞳孔收缩：“没有节点！每只蠕虫都是独立个体，但又共享同一个‘集体意识’！除非……同时消灭所有蠕虫，或者找到那个集体意识的‘母体’！”
“母体在哪？”
苏瑶抬头，看向池水最深处那片从未被光芒照亮的黑暗。
“在那里。但我算不出具体坐标——那片区域被高阶虚无法则笼罩，算盘无法穿透。”
一直沉默的李岩忽然开口。
“不需要坐标。”
他停下脚步，不再试图冲向战傀。
而是转身，面对遮蔽日的虫海。
混沌七彩的眼眸中，数据流与情感交织。右眼银白光芒疯狂闪烁，正在以超越算盘的速度解析虫群的行动模式、能量流动、意识连接网络……
左眼暗金光芒则在燃烧。
燃烧的是三百英灵传承中，关于“守门人战阵”的全部记忆。
“战苍前辈他们……留给了我一份礼物。”
李岩双手合十。
胸口旋涡猛地逆转！
不是吸收能量，而是释放——将刚刚融合的三百英灵传承，以特定频率、特定结构、特定序列，释放到周围空间郑
七彩光芒如潮水般扩散。
光芒所过之处，并没有湮灭蠕虫，反而在每一只蠕虫体表，烙印下一枚微的守门人徽记。
“他在干什么？”云虚子不解。
苏瑶却看懂了，声音发颤：“他在……‘标记’所有蠕虫。用守门人一脉独有的‘军团战阵印记’，强行建立单向连接！”
话音刚落，李岩双手猛地拉开。
动作很慢，如同在拉开一张无形的巨弓。
但每拉开一寸，秘境的空间就震颤一次。
当他双臂完全展开时——
所有被标记的蠕虫，同时僵直。
它们体表的守门人徽记同时亮起，亿万道微光在空中交织，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秘境的巨型“法则罗网”。罗网的每一个节点，都是一只蠕虫；每一条连线，都是李岩通过印记强行建立的意识通道。
“守门人禁术·万魂同调。”
李岩的声音回荡在罗网郑
“此术需至少三百名心意相通的守门人共同施展，可短暂将范围内所有目标的意识，强制同步至施术者指定的‘频率’。”
他看向虫海。
“现在，你们的集体意识……”
“归我了。”
右手虚握，猛地一扯！
亿万蠕虫同时发出凄厉尖啸。
不是攻击的啸叫，而是意识被强行掠夺的痛苦哀嚎。它们体表的黑色甲壳寸寸龟裂，露出下方乳白色的、如同脑组织般蠕动的“意识核心”。
所有核心同时亮起，光芒汇聚成一道洪流，涌入李岩右眼。
银白数据流瞬间暴涨百倍！
李岩整个人悬浮起来，周身浮现出亿万幅破碎的画面——那是蠕虫们分散的记忆碎片，是幽骸操控它们时残留的思维痕迹，是……
母体的位置。
“找到了。”
李岩睁开双眼。
右眼银白光芒炽烈如恒星，左眼暗金火焰冰冷如深渊。
他抬手，指向池底黑暗区域的一个具体坐标。
“林前辈，斩那里。”
没有犹豫。
镇魔剑化作一道贯穿地的暗金长虹，剑灵之力全开，剑身表面浮现出周玄留下的所有封印符文。这一剑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斩击，而是融合了守门人封印术、净化法则、以及林逸三万年来积累的全部剑意——
守门人终极剑式·封魔。
剑光没入黑暗。
没有声音传出。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秘境深处有什么东西……
被刺穿了。
虫海瞬间崩溃。
亿万蠕虫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同时停止动作，然后化作黑色粉尘簌簌落下。粉尘还未落地，就被池水中残存的净化法则彻底湮灭。
而那片黑暗区域，传来幽骸震怒到极致的嘶吼：
“你怎么可能定位到母体？！那片区域赢存在遮蔽’法则，连周玄的寰宇之眸都看不透！”
李岩落地，胸口剧烈起伏。
强行施展万魂同调，对他的神魂造成了巨大负担。右眼的数据流已开始紊乱，左眼的暗金火焰也暗澹了不少。
但他笑了。
“因为你的存在遮蔽，有一个漏洞。”
“什么漏洞？”
“你太傲慢了。”
李岩一步步走向战傀，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冷意：
“你以为用虚无法则笼罩那片区域，就能隔绝一切探测。但你忘了——虚无本身，也是一种‘存在’。而只要是存在，就会在更高维度的法则网络中留下痕迹。”
他抬起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幅复杂的立体星图。
星图中有十二个明亮的主星，代表十二个世界。但在主星之外，还有无数微弱的、几乎不可见的暗星——那是被虚无吞噬的文明残骸，是幽骸力量的来源。
而此刻，星图中有一个区域，暗星密度异常之高。
高到……形成了一个“空洞”。
“黑暗中的黑暗，反而最显眼。”李瑶走到李岩身边，轻声补充，“这是我母亲商道神格中的一条铁则：试图隐藏的东西，往往会因为过度隐藏而暴露。”
幽幽沉默了。
许久，它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不再癫狂，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看来我确实看你们了。苏晚晴的算计，守门饶牺牲，还有你这个‘变量’……”
“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池底黑暗区域，忽然亮起一点猩红。
不是光芒，而是某种“存在”睁开眼睛的意象。
紧接着，第二点。
第三点。
成千上万点猩红同时亮起，如同黑暗深渊中睁开了无数只眼睛。
而眼睛注视的方向——
不是李岩。
不是林逸。
不是任何人。
是战傀胸口那颗心脏。
“我确实没能完全污染林霄的心脏。”幽骸的声音变得缥缈，“但三万年来，我往里面注入的虚无之力，足够做一件事——”
“唤醒他体内，被周玄封印的‘另一个东西’。”
战傀忽然动了。
不是受幽骸操控，而是自主行动。
它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颗心脏。猩红眼眸中，属于林霄的那张脸，表情开始扭曲——
从空洞，变成痛苦。
从痛苦，变成挣扎。
从挣扎，变成……
疯狂。
“不……好……”林逸的剑灵之音第一次出现惊慌，“父亲体内封印的不仅是魔种，还迎…虚无之源的‘分魂’！幽骸这三万年来，一直在用污染能量喂养那个分魂！”
话音刚落。
战傀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响彻整个秘境的咆哮。
咆哮声中，它胸口的守门人徽记彻底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缓缓浮现的……
倒悬的黑色旋涡图腾。
虚无之源的印记。
“现在。”幽骸轻笑，“让我们看看，是你们的亲情羁绊厉害……”
“还是虚无的侵蚀，更胜一筹。”
战傀转身。
猩红眼眸锁定李岩。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一丝父亲的温暖。
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要将一切有序存在吞噬殆尽的……
虚无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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