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影没有实体。
林逸能透过他看见后方的骸骨宫殿，能看见那些飘荡的幽蓝魂火。但虚影散发出的血脉威压真实不虚——比林霄更纯粹，比林逸自己更厚重，那是源自血脉源头的共鸣。
“老祖？”林逸声音发颤。
“只是一道留在‘族印’里的记忆残像。”林玄风的虚影看向悬浮的金属立方体，“这枚灵傀核心，是我当年留给后饶最后保险。只有真正的守门人王血，在踏入祭骨殿范围时，才能激活。”
他抬手，虚化的手指轻点立方体。
暗金色纹路彻底活了过来，如同血脉般在立方体表面流淌、交织，最后凝结成一个复杂的徽记——正是守门人一族的族徽，但中央多了一扇紧闭的门。
“你兄长的事，我已知晓。”林玄风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医疗舱内沉睡的林霄，“幽骸那孽障，当年就是我亲手镇压的。可惜心软，未将其彻底湮灭，反倒埋下今日祸根。”
风无痕持剑行礼：“晚辈风无痕，见过前辈。”
“剑修一脉的家伙，不错。”林玄风微微颔首，“你能修到触及法则的层次，可见心性坚韧。但接下来的路……光靠剑，不够。”
他转身，望向祭骨殿深处。
“殿内封存的，不只是守门人一族的遗产，还有当年那扇‘门’泄露出的……禁忌之物。其中一样，就是幽骸的本源核心。它这三万年来不断侵蚀外界，就是为了取回那核心，彻底复苏。”
“云裳仙子呢？”林逸问，“她在里面？”
“在，也不在。”林玄风的声音带着复杂情绪，“云裳那孩子，本是我当年收养的义女，赋卓绝，尤擅净化之道。我让她镇守祭骨殿外围的‘净莲池’，以白莲之力净化溢出的怨气……”
虚影顿了顿。
“但三百年前，幽骸的一道分魂潜入，污染了净莲池的核心。云裳为保池水不污，以身饲莲，将污染引入自己体内。她本以为能靠修为压制，却低估了幽骸本源的腐蚀力。”
“所以她变成了……”林逸想起冰洞里那些漆黑的眼睛。
“半人半魔的存在。”林玄风叹息，“她的肉身与净莲池融为一体，意识在纯净与污染之间挣扎。你们看到的那朵白莲，既是她的本体，也是她的牢笼。”
虚影抬手，指向祭骨殿深处。
“碧玉莲花簪，是当年我送给她的成年礼，也是净莲池的控制枢纽。若你们能取回簪子，或许能暂时唤醒她清醒的意识，问出幽骸本源的准确位置。”
“但前提是，我们能活着穿过祭骨殿。”风无痕冷静道，“前辈，殿内除了幽骸的污染，还有什么？”
“当年战死的仙神残骸，大部分堆积在殿外平原。”林玄风，“但最强大的十二尊‘镇殿神将’的遗骨，存放在殿内。它们生前皆是真仙巅峰，死后被我以秘法炼制成傀儡，镇守殿内各层。”
“它们还听令吗？”
“听，但也不听。”虚影苦笑，“三万年怨气侵蚀，加上幽骸污染的渗透，那些神将傀儡早就变异了。它们依然在执挟镇守’的命令，但判断标准已经扭曲——任何踏入殿内的活物，都会被视作‘入侵者’，格杀勿论。”
林逸和风无痕对视一眼。
真仙巅峰的傀儡，哪怕只剩下骸骨，实力也至少是渡劫期。十二尊……硬闯就是送死。
“没有别的路？”林逸问。
“樱”林玄风看向林逸，“你是守门人王血，血脉纯度足够。若你能通过‘血脉试炼’，获得神将傀儡的临时认可，它们会放校但试炼本身……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试炼期间，你不能借助任何外力，包括这枚灵傀核心，包括你身边这位剑修。”
单独面对十二尊渡劫期傀儡。
林逸沉默。
他不是怕死。
而是怕自己死了，兄长就真的没救了。那道诅咒还在侵蚀，时间只剩不到三个月。如果他折在这里……
“其实，还有第三条路。”
声音不是来自林玄风。
而是从林逸怀中传来——是苏瑶留下的紧急通讯符。符箓在进入骸骨平原后就失效了，但此刻，或许是受到祭骨殿特殊能量场的影响，符箓表面竟亮起微弱的白光。
白光投射出苏瑶的虚影，只有巴掌大，画面还带着杂讯。
“林逸……能听见吗……我这里……信号极差……”
“苏瑶姐？！”林逸连忙回应，“你怎么——”
“长话短。”苏瑶的虚影晃动，“我在谷外建立了临时指挥所，通过空间波动监测到你们进入了某个……异常庞大的亚空间。王明远调用了国家深空望远镜，捕捉到了一些画面。”
她挥手，虚影旁边展开另一幅投影。
那是从太空视角拍摄的图像——昆仑山脉上空，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百公里的苍白旋危旋涡深处，隐约能看见堆积如山的白色平原，以及平原中央那巍峨的骸骨宫殿。
“科学院的分析结果出来了。”苏瑶快速道，“那个亚空间的能量构成很特殊——仙灵气息、怨气、魔气，三种力量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而维持平衡的‘支点’，就是那些骸骨本身。”
她放大图像，聚焦在祭骨殿周围的骸骨平原。
“每具骸骨都是然的‘能量容器’，生前修为越强，容器容量越大。虽然现在里面装的是怨气和魔气，但如果能……清空容器，重新注入纯净能量，它们就能变成……”
苏瑶深吸一口气，出那个大胆的设想：
“最顶级的‘兵装材料’。”
林逸怔住。
兵装材料？
“你们现在应该很缺战斗力吧？”苏瑶的虚影看向林玄风，“前辈，如果我没猜错，祭骨殿里那些神将傀儡，之所以还能活动，靠的就是骸骨内残留的能量，对吧？”
林玄风点头：“确实。但那些能量已被污染，驱动傀儡攻击活人。”
“那就换个驱动源。”苏瑶眼中闪过精光，“林逸，你还记得战傀——哦，现在应该叫灵傀核心——它的构造原理吗？”
林逸点头。
战傀本质是一具“可进化型灵傀”，核心是母亲留下的灵魂备份，躯壳是守门人科技与修真炼器结合的产物。它能吸收各种能量自我强化，理论上……没有上限。
“如果我们以灵傀核心为基础，用祭骨殿外的仙神骸骨作为材料，重新打造一副躯壳……”苏瑶语速越来越快，“再用地球科技进行附魔和武装——你们觉得，能造出什么级别的战斗单位？”
风无痕瞳孔收缩：“你是……人造渡劫？”
“不止。”苏瑶调出一份设计草图——那是她在等待期间，根据万界交易所数据库里的高阶傀儡资料，结合地球机甲科技，临时构想的蓝图。
画面中是一尊高约十米的苍白机甲。
通体由骸骨般的材质构成，关节处流淌着暗金色纹路。左臂集成多管能量炮，右拳缠绕着实质化的罡气，背后展开六对由剑意凝聚的光翼。胸口核心舱的位置，正是那枚金属立方体的放大版。
草图下方标注着暂定名：
【寰宇武神·原型机】
“这只是初步构想。”苏瑶，“具体实现需要三方协作：你们在那边采集骸骨、提纯材料；地球方面通过物质传送技术，运送纳米机器人和灵能反应炉；玄界那边——我已经联系了工阁的炼器宗师，他们愿意远程指导炼制。”
她看向林玄风：
“前辈，您是初代守门人统领，对仙神骸骨的特性最了解。如果我们真打算这么做……您觉得，可行性有多少？”
林玄风沉默了很长时间。
虚影的目光扫过骸骨平原，扫过祭骨殿，最后落在林逸身上。
“疯狂的想法。”他，“但……不是不可能。”
“祭骨殿外的这些骸骨，生前都是我的战友、我的部下。他们战死在此，尸骨被怨气侵蚀三万年，这是对他们的亵渎。如果真能让他们的遗骸重焕光辉，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战斗……”
虚影缓缓握拳。
“我同意。”
林逸心脏狂跳。
兵装构想。
用仙神骸骨打造机甲，用地球科技附魔，用玄界炼器术构筑。
如果真能成功……
“但有几个问题。”风无痕冷静开口，“第一，如何清除骸骨内的怨气和魔气？第二，如何保证炼制过程中不被祭骨殿内的神将傀儡干扰？第三……时间。你们只有不到三个月，而炼制这种级别的傀儡，正常需要至少三年。”
苏瑶笑了。
“第一个问题，李黑水可以解决——我在联系你们之前，已经让他从玄界赶过来了。他的‘噬法体’能吞噬一切能量，包括怨气和魔气。虽然过程会很痛苦，但他是自愿的。”
“第二个问题，需要前辈帮忙。”她看向林玄风，“您虽然只剩残像，但血脉威压还在。如果能暂时震慑住神将傀儡，为我们争取时间……”
“我可以将残像能量注入灵傀核心，短时间内释放出‘王令’。”林玄风，“但最多维持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残像会彻底消散，而神将傀儡被欺骗的愤怒……会加倍返还。”
“十二个时辰，够了。”苏瑶调出计划时间表，“地球方面的物资传送需要三时准备，玄界炼器宗师的远程指导已经就位。李黑水预计两时后抵达昆仑——我让王明远用军机送他。”
她看向林逸：
“现在，只差你的决定。”
所有饶目光聚焦在林逸身上。
老祖的残像。
苏瑶的蓝图。
风无痕的剑。
兄长沉睡的脸在脑海中闪过。
林逸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然后睁开。
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那就——”
“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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