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习也纳闷了,他怎么也被卷入其中,他赵高怎么找到他的罪证,只是抄个家而已,这是赵高对他的安慰。
“泥马,抄家而已?赵高你…”
董习心里骂着。
恰在此时,赵成出列附和,他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赵大人之议实为务实之举。
如今北境军需浩繁,国库支绌,驿站年耗粮草银钱无数,若能以商养驿,既不扰民生,又能减轻国库负担,更能让驿站设施得以修缮,于国于民皆有裨益。”
赵成的话字字切中要害,恰好戳中了扶苏心职开源节流”的痛点。
扶苏沉吟片刻,目光在赵高与反对官员之间逡巡,最终敲定了主意:“赵卿之议,兼顾实效与长远,准了。”
这一连串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准得正中要害,稳得滴水不漏。
赵高不仅借此事立了威——让朝臣们看清他绝非只会在皇帝身边阿谀奉承的弄臣,更实打实办了实事,堵死了那些私下里骂他“尸位素餐”的悠悠之口。
更妙的是,开放驿站服务的资费分成,明面上归入国库,暗地里却有一条隐秘的通道流向他府中,恰好解了他近来因暗中布局而略显紧张的“经济危机”。
而这一举动,更隐隐为日后可能开拓的西域商路铺伶——今日让商贾们尝到了驿站的便利,他日商路贯通,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退朝时,董习跟在人群末尾,脸色青得像淬了毒的铜器,腮帮子咬得发紧,
嘴唇嗫嚅着,几次想停下脚步转身进谏,却在瞥见赵高转身时投来的那道淡漠眼神时,如遭冰水浇头,瞬间僵在原地。
那眼神里没有怒意,甚至没有丝毫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刀锋,轻轻刮过他的皮肤,让他清晰地意识到:
皇帝已然下旨,此刻再敢多言,便是抗旨不遵,赵高有的是办法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董习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最终只能将满肚子的不甘与怨怼硬生生咽了回去,脚步沉重地走出大殿。
赵高揣着那份抄没董家家产的旨意,指尖摩挲着圣旨上烫金的字迹,心中涌起几分不易察觉的畅快——
这畅快并非源于报复的快感,而是源于权力带来的掌控感,是看着自己的谋划一步步落地的笃定。
他缓步走出皇宫,登车回府,一路之上,脑海中已然开始盘算如何清点董家财产,如何将那些可用之人纳入麾下,如何让这份“战利品”发挥最大的效用。
刚踏进府内内院,一阵清脆的孩童欢笑声便隔着月亮门飘了过来,打破了府邸往日的沉静。
赵高脚步微顿,眼底的冷冽稍稍敛去几分,他转过月亮门,只见庭院之中,赵念安正带着妹妹赵茗衿,还有一个眉眼间带着几分拘谨的男孩,三人围在投壶架旁,正玩得不亦乐乎。
那男孩正是李由的庶子李原——近来李由有意与赵高拉近关系,知晓嫡母不待见这个庶子,被赵高便时常以“请教课业”或“与卢安侯作伴”为由,将他送到赵府来。
蓝氏并未参与孩子们的游戏,只是坐在廊下的石凳上,身上穿着一袭素雅的月白色襦裙,手里拈着针线,指尖灵巧地穿梭着。
她的目光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溪水,一瞬不瞬地落在三个孩子身上,偶尔见赵茗衿跑得太急,便轻声唤一句“心些,别摔着”;
见李原迟迟不敢投壶,便笑着提点“轮到原哥儿了,放宽心,不过是玩闹罢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让赵高略微有些触动的,是蓝氏对待三个孩子截然不同却又一视同仁的态度。
对赵念安,她关怀中带着几分尊重,从不随意打断他的想法;
对懵懂无知的赵茗衿,她更是耐心到了极致,孩子投不中哭闹时,她便放下针线,蹲下身轻轻擦拭她的眼泪,柔声细语地哄着;
而对待身份尴尬、明显有些自卑的李原,她竟既无半分轻视,也无刻意的讨好。
见李原额头沁出细汗,她便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语气自然得仿佛对待自家晚辈;
见他投壶姿势不对,便微微倾身,手把手地指点,神色专注而平和,没有半分敷衍。
李原起初确实拘谨,双手紧紧攥着投壶的箭矢,肩膀微微耸起,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安,投出去的箭也总是偏离壶口。
但在蓝氏平和无波的目光注视下,在赵念安主动递过箭矢、笑着“原哥儿,我们一起玩,输了也没关系”的拉拢下,他渐渐放松了下来。
肩膀缓缓舒展,攥着箭矢的手指也松快了些,当一支箭稳稳落入壶中时,他脸上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纯粹的轻松笑容,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赵高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影壁后,目光复杂地看了一会儿。他不得不承认,蓝氏将府中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对待孩子也这般妥帖,确实省了他不少心。他正思忖着,蓝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着影壁方向望来,
目光与他相撞时,没有丝毫慌乱,只是轻轻放下针线,起身微微福了一福,动作娴雅而得体。
赵念安眼尖,第一个发现了父亲,他立刻拉了拉蓝氏的衣袖,仰着脸,凑到她耳边声了句什么。
赵高虽听不清具体内容,却能从儿子的口型和神色猜到几分——
无非是让蓝氏劝劝自己,别总绷着脸,吓着了李原,或是……提起了关于这位“蓝姨”的一些童言无忌的猜测。
想起前几日眼线报来的情形,赵高的眼神微微一动。那日赵念安私下里曾一脸严肃地拉着蓝氏的衣袖,
问她“蓝姨,你是不是想做我的妈”,语气里带着孩童特有的直接与警惕。
蓝氏当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抬手点零他的额头,嗔道“孩子胡什么呢”,便含笑带过。
可没过几日,念安却又极为认真地警告蓝氏:“无论你想要什么,无论你对我父亲有什么心思,请你不要伤害他。”
当时蓝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怔怔地看着念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念安的头,终究没有回答。
这些细节,眼线都一一报给了赵高,他当时只淡淡吩咐了一句“继续盯着”,心中却对这个早熟的儿子多了几分异样的触动——这孩子,终究是记挂着他的。
蓝氏低头对赵念安笑了笑,轻轻点零头,便朝着赵高这边走来。
赵高收回思绪,转身先行往书房方向走去,他知道蓝氏会跟来,也清楚她此刻心中定然也有几分揣测。
进了书房,赵高在书案后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梨花木椅子,语气平淡:
“坐吧。今日府里诸事繁杂,辛苦你了。”
他指的是昨日府中因准备接旨事宜而有些忙乱,是蓝氏出面有条不紊地整顿,才让一切恢复了秩序。
蓝氏依言坐下,身姿端正,双手轻轻放在膝上,姿态娴雅:“东家言重了,妾身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吩咐下人做事罢了,岂敢言辛苦。
倒是东家今日在朝堂之上劳神费力,定是累坏了。”她的消息倒是灵通,想来是府中下人闲谈时被她听去了,或是她自有打探消息的渠道。
赵高不置可否,伸手拿起案上一本闲翻的西域地理志,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书页上的文字,状似无意地问道:
“你看李廷尉家那庶子李原,品性如何?”
蓝氏眸光微动,心中暗自思忖:东家突然问起李原,绝非偶然。
她略一沉吟,缓缓答道:“李原公子?年纪虽,却颇为沉静懂事。
方才与念安、茗衿玩耍时,进退有礼,从不争抢,即便投不中也不恼不躁,不似一般庶子那般要么怯懦自卑,要么满心怨愤。
听闻他在李府中读书也肯下苦功,是个有心气的孩子。只是……”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在李府中,嫡母不慈,嫡兄轻视,他怕是不太得志,日子过得颇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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