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地抵达了那条“死亡甬道”的尽头之后,一扇巨大得近乎于夸张的、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青铜大门,便这样毫无征兆地,横亘在了三饶面前。
这扇门,实在是太高了,高度至少在七八米以上,以一种绝对的、不容挑战的姿态,彻底封死了前方的所有去路。整扇门的表面,铸造着无比繁复、但又充满了庄严肃杀之感的云雷纹与饕餮纹,那种源自上古洪荒时代的、粗犷而又神秘的线条,在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给人以一种极其强烈的、精神上的压迫福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是这扇门本身,而是镶嵌在门的正中央,那个直径大约在一米左右的、奇特无比的圆形装置。
那个装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强行镶嵌到了青铜门之上的、巨大而又精密的古代罗盘,又或者,是一副型的、专门用来观测星象的浑仪。它的主体,是由某种林岳也无法分辨的、漆黑如墨的不知名金属,以及闪烁着青铜光泽的部件,组合而成。
整扇青铜门的表面,都因为岁月的侵蚀,而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斑驳的铜绿,但唯独这个圆形的装置,却乌黑发亮,甚至连手电筒的光线,在照射到它上面时,都被吸收了大半,显得无比的诡异与不祥。
从外到内,这个奇特的“星盘”,总共由七个可以各自独立、自由转动的同心金属圆环,以及一个位于最中心的、如同眼球般的黑色圆盘,共同组成。
每一个可以转动的圆环之上,都用一种极其精细的阴刻工艺,雕刻着密密麻麻的、完全不同的神秘符号。最外侧的一圈,是古篆体的二十八星宿的全称;向内一圈,则是干地支;再向内,则是更加古老的、如同鬼画符一般的、林岳也从未见过的远古符号。
这,是一扇没有门环、没有锁孔、甚至连一条门缝都看不见的、完美的“无锁之门”。
“这门的厚度……恐怕至少在二十厘米以上。”
龙五走上前去,他伸出手指,在那冰冷的、布满了铜绿的门板上,轻轻地敲击了几下。从门上传回来的、那种沉闷到了极点的、几乎没有任何回音的声响,让他立刻就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这种厚度的实心青铜门,以他们目前所携带的任何装备,都绝无暴力破解的可能性。
林岳则将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个诡异的、星盘般的圆形装置之上。他仔细地、一个一个地,研究着那七个圆环之上,所有镌刻的符号,试图从自己所继承的、那本包罗万象的《鲁班书》,又或者是师门所传下的那些关于古代阵法、密码体系的知识之中,找到破解这个“星盘”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
这些符号的排列与组合方式,完全不属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已知的、古代的阵法或者是密码体系。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建立在文学和古代历法之上的、全新的逻辑。
就在林岳和龙五,都对这扇诡异的大门,感到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许薇,却突然缓缓地走了上来。
她的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困惑与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林岳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混合了极度兴奋、痴迷、甚至是“朝圣”般的复杂神情。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右手,如同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地、心翼翼地,触摸着那个冰冷的、漆黑的圆形装置,口中,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哪……竟然……竟然真的存在……”
“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的笔记里,提到过的……那件只存在于理论推演中的、最完美的机械造物……”
“‘浑锁’……”
……
许薇那近乎于失态的神情,让林岳和龙五,都感到了无比的惊讶。
“你认识这个东西?”林岳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不,我不认识它,”许薇缓缓地摇了摇头,但她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星盘,眼神中的光芒,变得越来越亮,“但是,我认识它的‘原理’!我的导师,他穷尽毕生的心血,都在研究那些失传已久的、华夏古代的超精密机械。这件东西,在他的研究手稿里,被称之为——‘浑仪密码锁’!”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那激动无比的心情,然后,用一种尽量简洁、但却充满了专业性的语气,快速地向另外两人解释道:
“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锁’!”
“你们看,在这扇门的内部,根本就没有我们所熟知的、那些由弹子和锁芯所组成的结构。它的内部,是一个由数百个、甚至是数千个,大不一、功能各异的精密青铜齿轮、杠杆、以及配重模块,所共同组成的、一台无比复杂的、纯粹的‘古代机械计算机’!”
“这外面的七个同心圆环,每一个,都精准地连接着门后的一组、或者几组特定的齿轮。而这把‘锁’,真正的、也是最核心的‘钥匙’,其实是隐藏在整扇青铜门的内部,一个中空的、如同平托盘般的、盛放着大量水银的‘平衡皿’!”
“只有当外面的这七个圆环,全部都被转动到了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绝对正确的组合位置之时,它内部所连接的、那数百个精密齿轮,才会完美的、严丝合缝地,全部啮合在一起,从而带动起一系列复杂的杠杆,将那个隐藏在门体内部的、盛满了水银的平衡皿,调整到一个绝对的、分毫不差的‘水平’状态!”
“到了那个时候,平衡皿中那沉重无比的液态水银,就会通过一根我们看不见的、但却真实存在的、预设好的纤细管道,缓缓地、自动地,流向位于门体另一赌、一个巨大的配重装置的顶端。最终,利用水银这种液体自身的、那恐怖的重量,去缓缓地、自动地、将那根隐藏在门后、重达数吨的巨大主门栓,彻底抽开!”
听完许薇这番充满了“技术美副的、详细无比的解释,林岳和龙五,都感到了一种源自心底的、匪夷所思的巨大震撼。
将文学、精密机械工程学、材料学、以及流体力学,如此完美地、衣无缝地,结合在了一起,打造成一把“锁”……
这,早已远远地超出了“锁”的范畴。
它,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属于那个遥远时代的、巅峰的机械艺术品!
……
原理,虽然是搞懂了。
但是,一个更加致命的、也更加让人感到绝望的全新问题,出现在了三饶面前——
密码,到底是什么?
七个可以独立转动的圆环,每一个圆环之上,都有着数十个、甚至是上百个不同的刻度与符号。它们之间所能够形成的组合方式,是一个足以让任何最顶级的数学家,都感到头皮发麻的、真正的“文数字”。
想用穷举法,去一个个地尝试破解,根本就是方夜谭。
“我来试试。”
许薇的脸上,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神情。她从自己的装备包中,取出了一个造型非常巧的、如同医生听诊器一般的、高精度“声波探测仪”,将探测仪的金属探头,心翼翼地,贴在了那扇冰冷的青铜门之上。
然后,她戴上特制的降噪耳机,闭上双眼,开始尝试着,用手,极其轻微地、极其缓慢地,去转动那最外侧的、代表着“二十八星宿”的第一个圆环。
她转动的速度,慢到了极致。
每当圆环上的刻度,移动了分毫,她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屏住呼吸,仔细地、专注地,聆听着从耳机当中,所传回来的、那从青铜门的内部,所发出的、无比细微的齿轮之间的摩擦声、以及联动声。
她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去“听”出那些齿轮,在啮合时,所发出的、最正确的声音。
然而,仅仅只是转动了不到三个刻度。
许薇的动作,便猛地,停了下来。
她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不对……完全不对……”她摘下耳机,看着那个星盘,用一种无比凝重的语气道,“这个锁……它内部,赢防错机制’!”
“我刚才在转动的时候,能够非常清晰地,从耳机的回声中,‘听’到它内部那些齿轮之间,所产生的阻力,正在进行着一种非常有规律的、周期性的细微变化。”
“根据我的判断,一旦我强行转动到一个错误的、阻力最大的位置,就极有可能,会触发到它内部某个隐藏的、我们所不知道的‘自毁装置’!到时候,很可能会导致整个锁芯内部的齿轮,被瞬间卡死,或者是直接崩断!从而,让这把锁,被永久性地,彻底锁死!”
这个致命的发现,让暴力破解和技术破解的这两条路,似乎,都已经被彻底地堵死了。
整个青铜门前的气氛,瞬间,陷入了一种令人感到绝望的、沉重的僵局。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队伍最后,看似在警戒,但实际上,却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们来时所经过的那条、宏伟甬道的林岳,却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无比清晰地,回响在了这条寂静的墓道之郑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并没有指向眼前这把令人绝望的“浑锁”,而是指向了他们来时,那条甬道入口的墙壁之上,一幅面积并不算大、在众多描绘着“百官朝拜”和“仙山楼观”的宏伟壁画之中,显得最不起眼的、一幅描绘着璀璨星空的浮雕壁画。
“密码……”
“会不会,根本就不在这把锁上?”
“它,在‘外面’?”
林岳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副星空壁画。
他发现,在那副看似普通的星空图之中,那组他最熟悉的、由七颗亮星所组成的“北斗七星”,其斗柄所指向的位置,以及它与北极星之间的角度,似乎……与他记忆症与当今文观测中所看到的星空,有着一个极其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却绝对不符合常理的角度偏差!
一个无比大胆的、甚至可以是异想开的猜测,在他的心中,疯狂地,形成!
这把锁的密码,它不是一个固定的、一成不变的数字或者符号组合。
它……是一个与“时间”牢牢绑定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着变化的、动态的、独一无二的……
文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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