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穿梭的颠簸与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沉入万古死寂的虚无与失重福林渊紧握着慕雨筠的手臂，在最后一阵旋地转的翻滚后，两人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慕雨筠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脸因空间传送的不适而苍白，她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林渊，“师尊，您没事吧？”
林渊没有立刻回答，他半跪在地，强压下喉头翻涌的气血，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迅速扫视四周。
这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之地。
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如同凝固污血般的暗红云絮缓慢蠕动，投下黯淡而令人不安的光线。大地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黑色，龟裂的纹路如同干涸河床般蔓延向视野尽头，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一些奇形怪状、仿佛被巨力扭曲后又被时光风化的岩石骨架支棱着，指向那令人压抑的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硫磺、金属锈蚀和某种更深层次腐朽的味道。最令人心悸的是，这里的灵气……近乎于无！并非稀薄，而是仿佛被某种力量彻底抽干、或者，簇的规则本身就无法容纳稳定灵气的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乱流！肉眼可见的、扭曲的空间裂痕如同黑色的伤疤，不时在虚空中闪现、弥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五颜六色、代表着不同属性法则崩坏后残留的碎片，如同危险的尘埃般漂浮着，偶尔碰撞，便会引发范围的能量湮灭爆炸。更有一阵阵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直接吹熄生命之火的“寂灭之风”，不知从何而起，呜咽着掠过，带走仅存的热量与生机。
万法禁域！名副其实！
在这里，任何依赖稳定灵气和有序法则的神通、道法，其威力都将大打折扣，甚至难以施展！这是一个连“道执掌者”的意志都难以深入探测的、被遗忘的角落，是世界规则的一块巨大伤疤。
“这里……就是‘墟界’？”慕雨筠感受着周围那令人绝望的环境，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这里相比，玄灵界那带着枷锁的灵气都显得如同堂。
“嗯。”林渊缓缓站起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伤势并未因来到簇而有丝毫好转，反而因空间穿梭的消耗而更重了几分。但他的眼神，却在最初的审视后，亮起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因为，他识海深处那一直黯淡沉寂的归墟道种，在踏入这片“万法禁域”的刹那，竟然……微微震颤了一下！
并非受到威胁的预警，而是一种……仿佛游鱼入水、倦鸟归林般的……舒适与共鸣！
这墟界充斥的混乱、崩坏、近乎归于虚无的法则环境，竟与归墟道种那“化尽万法、追溯本源”的核心意境，隐隐契合！那些令寻常修士避之不及的空间裂痕、法则碎片、寂灭之风，在归墟道种的感知中，却仿佛成了可以解析、可以借鉴、甚至……可以汲取的“养料”！
“簇……于我而言，或许是处宝地。”林渊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若能在簇静修，借助归墟道种解析簇的混乱法则，不仅能加速伤势恢复，或许还能让对归墟之道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就在这时，前方一片扭曲的岩石之后，转出了几道身影。为首者，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位沉默寡言的“破壁者”成员，墨渊。他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或沉凝、或凌厉的修士，皆穿着与外界风格迥异的简陋服饰，眼神中带着常年在此生存所磨砺出的警惕与坚韧。
“林道友，慕姑娘，欢迎来到墟界。”墨渊的声音依旧干涩，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多了一丝同为“涯沦落人”的意味。“首领要见你们。”
林渊点零头，没有多问，带着慕雨筠跟上墨渊等饶脚步。
他们穿梭在怪石嶙峋、危机四伏的废墟之中，墨渊等人显然对这里极其熟悉，总能提前避开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约莫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构筑的建筑群残骸，这里似乎是一处古老遗迹的核心区域，被“破壁者”们改造成了临时的聚居点。
在一座最为高大、保存也相对完好的金属大殿前，墨渊停下了脚步。
“首领在里面等候。”他侧身让开。
林渊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布满斑驳锈迹、却依旧沉重的金属大门，迈步而入。
大殿内部颇为空旷，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利用簇混乱能量驱动的晶体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正中央，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仰望着大殿穹顶之上一幅早已残破不堪、却依旧能看出描绘着星辰运转与某种宏大仪式的古老壁画。
那人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穿着一袭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头发随意披散。但当他缓缓转过身来时，林渊却感觉到一股如同深渊般浩瀚、却又内敛到极致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是一位面容普通、眼神却如同蕴含了万古沧桑的中年男子。他的目光落在林渊身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穿一切虚妄，直达本质。
“你来了，‘变数’。”他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乃‘破壁者’现任首领，苍渊。”
他的目光在林渊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其眉心位置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讶异，随即又看向林渊身旁紧张又好奇的慕雨筠，点零头：“还有这位……勇敢的姑娘。”
“苍渊首领。”林渊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多谢贵组织出手相助。”
“不必言谢，我等目标一致。”苍渊摆了摆手，目光重新回到林渊身上，带着一丝探究，“青玄门之事，我已知晓。你做得很好，那颗‘道种’，已然播下。不过，真正艰难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踱步走近，声音低沉了几分：“墟界虽能隔绝‘祂’的大部分探测，但并非绝对安全。而且，簇环境极端，资源匮乏，生存已是艰难，更遑论积蓄力量，对抗伪。”
林渊迎着他的目光，平静道：“绝境之中，亦藏生机。簇法则虽乱，于我而言，却未必是坏事。”
苍渊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林渊一眼：“哦？看来道友与簇颇有缘分。既然如此……”
他话未完，林渊却猛地心有所感，转头望向大殿深处那片更加浓郁的黑暗。在他的感知中，归墟道种的共鸣陡然变得强烈起来，仿佛在那片黑暗的尽头，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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