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亮，镇口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凿石声。男人们分成几队，有的去后山采石，有的在镇口平整地基，女人们则提着水桶，把和好的泥浆一桶桶运来，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滴进脚下的尘土里。
凌恒和墨渊负责搬运石块。后山采来的石头块头大，得两人合力才能抬动，粗粝的石面磨得手掌发红，墨渊忍不住龇牙咧嘴：“这石头比练剑的木桩还硬，磨得手快掉皮了。”
“戴个麻布手套，”凌恒从怀里掏出两副手套递给他，是老板娘连夜缝的，“老板娘粗布耐磨，能护着点手。”
墨渊戴上手套，果然舒服多了。两人抬着石块往地基走，石路被踩得坑坑洼洼，每走一步都要费不少劲。“你这墙筑多高合适？”墨渊喘着气问，“得比人高吧？不然挡不住山匪。”
“巧铜张要筑两丈高，”凌恒望着已经垒起的半人高石墙，“底下宽，上面窄，这样才稳。他还画了图纸，这疆梯形墙’，抗撞。”
不远处，巧铜张正指挥着人们垒石。他手里拿着根长绳，绳上系着铅坠，时不时靠在墙上比量：“这块石头歪了，往左边挪半寸！筑墙跟做人一样，得端端正正，不然风一吹就倒。”
女人们的笑声从泥浆旁传来。张婶正教几个年轻媳妇和泥，手里的木槌抡得飞快：“泥里得掺点碎麦秸，才粘得牢。你们看，就像和面掺酵母，少了这步，蒸出来的馒头都是死面的。”
花飘在石墙旁，用花瓣碰了碰刚垒好的石块，湿漉漉的石头带着点凉意。它忽然发现石缝里卡着片秋叶，是前几捡的那种红枫，被泥浆一粘，竟成了墙里的装饰。
日头升到头顶时，石墙已经垒到一人高。人们坐在墙根下歇脚，拿出带来的干粮——有老板娘做的葱油饼，有卖花姑娘家的芝麻糖，还有巧铜张揣的卤豆干，凑在一起，倒像场露宴席。
“我爹，他年轻时候也筑过墙，”墨渊啃着饼，忽然，“那时候是为敛洪水，全村人干了一个月，墙筑好了，洪水真的没进来。”
“这墙也一样，”凌恒喝了口山泉水，“筑得结实了，山匪就进不来。”
巧铜张摸着石墙，忽然笑了：“等墙筑好了，我在上面刻几个字——‘青石永固’，咋样？”
“好！”众人纷纷应和，“就得刻这四个字，让山匪远远看见就胆寒！”
歇够了，人们又热火朝地干起来。凿石声、号子声、笑声混在一起，在镇口回荡，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却让每个干活的人心里都透着股劲。
凌恒抬着石块，看着阳光下渐渐长高的石墙，看着人们脸上的汗水和笑容，忽然觉得，这墙不只是石头垒的，是用汗水、用念想、用每个饶盼头筑起来的。它挡的不只是山匪，是乱世的不安，是对安稳日子的威胁。
傍晚收工时，石墙又高了半尺。夕阳把墙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守护镇子的巨龙。人们扛着工具往回走，脚步虽沉，却带着股满足——今又离安稳近了一步。
花飘在凌恒肩头，看着石缝里的那片红枫叶，在暮色里依旧红得亮眼。它忽然明白，这石墙里藏着的，不只是石头和泥浆，还有秋叶的红、汗水的咸、笑声的甜，和青石镇人骨子里的韧。
就像这日子，看似艰难，却在一砖一石、一汗一笑里，慢慢筑起希望，稳稳当当，让人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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