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暑刚过，暑气却没褪尽，正午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疼，早晚却添了层凉意。青石镇的稻田里，稻穗已经灌满了浆，沉甸甸地低着头，穗尖泛出淡淡的金黄，风一吹，掀起层层金浪，晃得人眼晕。
墨渊蹲在田埂上，手里捏着颗稻粒，剥开外壳，饱满的米仁泛着莹白的光。“差不多了，”他抬头对凌恒，“再有半个月，就能割了。”
凌恒正用镰刀割掉田埂上的杂草，防止杂草争夺养分。“得等壮丁们回来再割，”他擦了把汗，“咱们俩忙不过来，张婶她们也累了这么久，该歇歇了。”
墨渊点点头，心里盼着日子过得快点。壮丁们还有十就该回来了，张屠户信里，会带府城的新麦种回来，是产量比老品种高两成。他已经把粮仓打扫干净，就等着新粮入仓。
张婶挎着篮子从玉米地过来，篮子里装着刚摘的嫩玉米。“尝尝鲜，”她把玉米递过来，“今年旱，玉米结得不算大，好在芯子甜。”
墨渊接过玉米，剥开叶子，咬了一口，甜丝丝的浆水在嘴里散开。“张叔他们回来，就能吃上新玉米了。”
“可不是嘛，”张婶笑着，“我把腊肉都腌上了，等他们回来，炖玉米吃，香得很。”她往自家的藏努努嘴，“那边的辣椒红了，茄子也紫了，够做一桌子菜。”
李木匠的铺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正带着徒弟们打磨镰刀，刀刃磨得雪亮，映出人影。“这二十把镰刀，都是给壮丁们备的，”他拿起一把，对着光看，“快一年没摸家伙，回来肯定手生，得让他们用着顺手。”
巧铜张也没闲着，他编了十几个新谷筐，竹条选的是最结实的楠竹，筐底用藤条加固过，装粮食不容易漏。“壮丁们回来，这些筐子正好派上用场，”他对墨渊，“你家那两亩稻子，至少得用三个筐。”
墨渊笑着应下，心里盘算着秋收的步骤：先割稻子，脱粒，晒谷，入仓；然后是玉米，掰下来后要挂在屋檐下晾干；花生得挖出来，洗净了晒，一部分留种，一部分腌成咸花生……桩桩件件，都得有条不紊地来。
下午，墨渊和凌恒去修打谷机。去年的打谷机有点松动，脱粒时总掉谷粒。两人拆了零件，重新上了木楔，又给转动的轴上零桐油，试了试，果然顺滑多了。“等壮丁们回来，就能直接用了。”凌恒擦着手上的油。
田埂上，里正带着几个老人在丈量晒谷场，用石灰画了标记。“东边晒稻子，西边晒玉米，”里正拿着尺子，大声，“中间留条过道，省得混了。”他见墨渊路过，笑着喊，“墨渊，你家的粮食打算先晒哪批？”
“先晒稻子，”墨渊，“稻子怕淋雨，得赶在晴先收。”
傍晚，夕阳把空染成了橘红色，稻田在晚霞里泛着金红的光，像铺了层绸叮墨渊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炊烟袅袅升起，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这阵子的辛苦没白费，稻子长势喜人，壮丁们也快回来了，所有的事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凌恒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烤红薯，是用刚挖的新红薯烤的，甜得流油。“想啥呢？”
“想张叔他们回来时，会不会带府城的糖人。”墨渊咬了口红薯，笑了。
凌恒也笑了：“肯定会，他答应过你的。”他望着远处的稻田，“等收完粮，咱们去趟镇上，给你扯块新布，做件过冬的棉袄。”
墨渊心里暖暖的，点点头。暑末的风带着凉意，吹过稻田，稻穗“沙沙”作响，像是在催着秋收快点来，催着远行的人快点归。他知道，用不了多久，青石镇就会被金黄的粮食堆满，被壮丁们的笑声填满，那将是一年里最热闹、最踏实的日子。
夜里，墨渊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渐渐稀疏——秋快到了。他想起张屠户信里的话，想起那即将到来的团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等待的日子虽然漫长，但想到尽头的欢喜，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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