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稻穗上，张屠户的大嗓门就划破了青石镇的宁静：“开镰喽——”
墨渊握着新磨的镰刀，站在自家稻田边，手心微微出汗。凌恒站在他身边，已经弯下腰，镰刀轻轻一割，一丛稻穗就握在了手里，动作干脆利落。“别愣着，”凌恒回头笑了笑，“趁着露水没干，稻穗不容易掉粒。”
墨渊赶紧跟着动手，镰刀切入稻秆的瞬间，发出“唰”的轻响，带着股清爽的脆。他学着凌恒的样子，左手拢住稻穗，右手挥镰，割下来的稻子顺势放在身后，码得整整齐齐。刚开始动作还有点生，割了几丛就顺了手，身后的稻堆渐渐长高，像座的金塔。
“墨渊，你这速度可以啊！”张屠户扛着稻捆从旁边过，他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脊梁上淌着汗珠，“比去年利索多了，看来这阵子没少练。”
“张叔也不慢啊，”墨渊直起身捶了捶腰，“您这一捆顶我两捆。”
张屠户哈哈大笑，肩上的稻捆晃了晃：“我这是在工地上练出来的力气，扛石头可比扛稻子沉多了！”他往远处指了指，“你看李木匠他们，都快割到地头了，咱们得抓紧！”
墨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李木匠带着徒弟们在邻村的稻田里忙碌，割下的稻子捆成把，码得像列队的士兵。妇女们则跟在后面，用竹筐把稻捆往打谷场运，扁担压得弯弯的，嘴里却哼着调，透着股轻快。
打谷场上更热闹。脱粒机“嗡嗡”地转着，壮丁们把稻捆递进去，金黄的稻粒就顺着出口滚出来，落在铺好的帆布上，像流淌的金河。虎和几个孩子拿着木锨，把散落的稻粒归拢到一起，时不时抓起一把，让稻粒从指缝漏下去，笑得咯咯响。
“这脱粒机还是你修得好，”张婶给墨渊递过一碗水，“去年掉粒掉得厉害，今年你看，干干净净的。”
墨渊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抹了抹嘴：“是凌恒哥的主意，他轴上点桐油能转得更顺。”
巧铜张蹲在帆布边，用筛子筛着稻粒，把里面的碎草和空壳筛出来。“今年的稻子饱满，”他扬了扬手里的筛子，“出米率肯定高，够咱们吃到来年开春还有剩。”
中午歇晌时，大家聚在田埂上吃午饭。张婶带来的肉包子还热乎着，咬一口，油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李木匠的徒弟们从家里带了腌黄瓜，脆生生的，解腻得很。墨渊啃着包子，看着眼前的稻田，大半已经割完了，露出黝黑的土地，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下午割完这亩，就该收玉米了，”凌恒擦了擦手上的油，“你家的玉米长得好，穗子又大又长。”
墨渊点点头，想起自家玉米地里的景象，玉米秆比人还高，叶子绿油油的，剥开苞叶，玉米粒饱满得像珍珠。“等收了玉米，就该挖花生了，”他盘算着，“秦老今年的花生长得密，能收不少。”
午后的太阳更烈了，晒得人皮肤发烫，却没人叫苦。壮丁们笑着比赛谁割得快，妇女们边跃捆边着家常，孩子们在谷堆旁追逐打闹，连秦老都拄着拐杖来打谷场转悠，时不时叮嘱大家别中暑。
墨渊割得兴起，额头上的汗珠滴进眼里，涩得他眯起眼，却舍不得停下。他觉得这秋收的忙碌，比任何时候都让人欢喜——手里的镰刀越挥越快，身后的稻堆越来越高，心里的盼头也越来越满。
傍晚，夕阳把打谷场染成了金红色。脱粒机停下了，帆布上的稻粒堆成了山，散发着淡淡的米香。大家收拾着农具，互相道别，约定着明一早继续干。
墨渊扛着镰刀往家走，凌恒跟在他身后，两饶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投在刚割完的稻田里。“明收玉米，”凌恒，“得把梯子带上，高处的穗子够不着。”
“嗯，”墨渊应着，忽然想起什么，“张叔收完秋要请大伙喝酒，庆祝今年的好收成。”
凌恒笑了：“那得让他多杀头猪，咱们这些累坏了，得好好补补。”
晚风带着稻禾的清香，吹过空旷的田野，也吹进两饶心里。墨渊知道，秋收的序曲才刚刚奏响，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忙，但这忙碌里藏着的喜悦，比任何美酒都让人沉醉。就像这金黄的稻粒，一颗一颗，都攒着青石镇人们的汗水和希望，沉甸甸的，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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