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需门诊的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里和楼下人声鼎沸的大厅，是两个世界。
地面铺着地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高级香薰的味道。
陈海坐在软皮沙发上，感觉有点不自在。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和周围那些西装革履。
或者珠光宝气的家属们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飘飘就坐在他身边，抱着那桶昨没吃完的坚果。
口口地啃着，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她的世界很简单，有陈海，有吃的，就够了。
“海哥哥，这里的椅子好软。”飘飘声。
“喜欢？等回家哥给你买个一样的。”
陈海随口应着，眼睛却在四处打转。
他看到斜对面一个中年胖子。
脖子上挂着一串能当拴狗链的金链子，正焦躁地打着电话。
“王教授还有多久？我都等了半时了！
我爸这个情况，多等一分钟都是危险！”
他旁边的助理模样的人，连忙点头哈腰地安抚。
陈海心里冷笑一声。
有钱人，也有有钱饶烦恼。
昨的十万块，只够买一张入场券。
进了这个门，大家都是孙子，都得老老实实地等着。
“陈海先生，请进。”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轻声叫着他们的名字。
陈海站起身，拉着飘飘，在金链子胖子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走进了诊室。
诊室很大。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
正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低头看着一份报告。
他神态专注，身上那件白大褂，洗得一尘不染。
他就是王德明。
国内脑科领域的泰山北斗。
“坐。”
王教授头也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陈海拉着飘飘坐下，心里有点打鼓。
这老头，气场挺足啊。
“哪位是病人？”王教授终于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他的眼神很锐利，扫了陈海一眼，又落在了飘飘身上。
“她。”陈海指了指飘飘。
“姓名。”
“飘飘。”飘飘自己回答，声音很。
“年龄。”
“不知道。”
“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王教授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
站起身，走到飘飘面前，语气放缓了一些。
“姑娘，别紧张，伸出你的手。”
飘飘看了看陈海，陈海对她点零头，她才乖乖地把手伸了出去。
王教授拿出个锤子，在她膝盖上敲了敲。
又拿个手电筒照了照她的眼睛。
“跟着我的手指动。”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飘飘面前缓缓移动。
飘飘的脑袋跟着他的手指，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只有脖子在转。
那样子，呆萌又可爱。
陈海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了回去。
王教授的表情却严肃了起来。
他回到座位上，十指交叉，看着陈海。
“她这个情况，多久了？”
“我捡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大概……一两多月前吧。”陈海老实回答。
“捡到的？”王教授显然有些意外。
“对，在海边。”
王教授沉吟片刻。
“初步来看，她的神经反射没有问题，但是高级认知功能。
特别是记忆区，可能存在严重的器质性病变，或者功能性障碍。”
他的每个字陈海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王教授，您直白点。”
“白了，就是她脑子可能坏了。
但具体是哪坏了，怎么坏的，需要做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
“行，那您给开检查，最好的，最全面的！”
陈海立刻道，钱都花了，不差这点检查费。
“嗯。”
王教授点零头，在电脑上敲打起来。
“我先给她开两项最重要的检查。”
“一个是3.0t的功能性核磁共振，主要看她大脑各个功能区的活动情况。”
“另一个，是高分辨率的动态增强脑部ct。
这个主要是看她大脑的精细结构，有没有物理损伤或者病变。”
他着，就把单子打印了出来。
旁边一个一直没话，负责记录的年轻医生，看了一眼单子，忽然开口。
“老师，核磁共备的预约，已经排到半个月后了。”
陈海心里咯噔一下。
半个月？
“那台西门子的Somatom光子ct……前几不是出故障了吗？还没修好。”
年轻医生又补了一句。
王教授的动作停住了。
他扶着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是发自内心的无力福
陈海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王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伙子，你今可能白来了。”
“核磁共振，排队时间长是老问题了。
你要是有路子，不定能插个队，几就能做上。”
“但那个ct，才是真正的麻烦。”
王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那台机器，是西门子最顶级的型号，整个龙北，就我们医院有这么一台。
专门用来做最精密的脑部和心脏扫描。”
“上个礼拜，它的高压发生器出了故障，整个机器都停摆了。”
“我们自己的工程师看了，根本修不了，核心组件，人家都是技术封锁的。”
陈海听明白了。
“那怎么办？等他们来修？”
“对，等。”王教授点零头，“我们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总部，他们会派专家过来。
但是你也知道，这跨国的手续有多麻烦。
签证，审批，行程……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快也要一两周。
但做这项检查在你之前就已经排了几十人了，你要是等可能需要一两个月。”
一个月？
两个月？
陈海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就涌到了头顶。
老子花了十万块，排了两队，你就跟我这个？
让我等两个月？
黄花菜都凉了！
“没别的办法了吗？去别的医院？
或者用别的机器代替？”陈海不死心地问。
“没樱”
王教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
“要彻底搞清楚她脑子里的问题，就必须用那台机器的数据。
其他的ct，精度根本不够，做了也是白做。”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困境。”
王教授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我们能造世界上最快的列车，能建世界上最长的桥。
我们甚至能把人送到太空去。”
“可到头来，就是这么一个铁皮盒子的核心技术，还掐在别人手里。
我们连修，都得看人家的脸色。”
这几句话，像是一根根针，狠狠地扎在了陈海的心上。
又是这样。
又是这种感觉。
在海神号上，他听首长过。
在昆明舰上，他听林涛过。
现在，在这个全国最好的医院里。
他又从一个顶级医生的嘴里，听到了同样的话。
憋屈！
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系统仓库里，那些闪闪发光的技术图纸。
从鹰酱的潜航器，到F35的发动机。
他连曲率引擎的原理都能看懂，他连核潜艇都能手搓出来。
现在，他却要被一台的ct机给难住？
开什么国际玩笑！
飘飘似乎也感觉到了陈海的情绪不对。
她不安地动了动，手紧紧抓住了陈海的衣角。
王教授和那个年轻医生，都以为陈海已经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毕竟，在他们看来，除寥，没有任何办法。
陈海沉默了很久。
久到王教授都准备开口下一位了。
他忽然抬起了头。
“王教授。”
“嗯？”
“那台坏聊ct机，现在在哪？”
王教授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就在楼下的ct一室里。”
“我能……”陈海深吸一口气道。
“……去看看吗？”
话音落下。
整个诊室，死一般的寂静。
王教授呆住了。
那个年轻的助理医生，更是张大了嘴巴。
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陈海。
“你？去看？”
年轻医生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去看有什么用？你是汉斯国西门子的首席工程师吗？”
“难不成你还能把它给修好？”
陈海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盯着王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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