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集《因人制宜》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有熊部落的议事坪上已聚了不少人。轩辕刚结束晨练，额上还挂着细汗，就见两个身影踉跄着走来——左侧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脸蛋烧得通红，被母亲半搂在怀里，每走一步都发着轻咳；右侧是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佝偻着背，双手紧紧按着胸口，呼吸时喉间像堵着团棉絮，发出沉闷的喘息。
“轩辕首领，您快看看这祖孙俩吧！”孩童的母亲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哭腔，“昨儿个夜里起了风，祖孙俩都着了凉，今早起来就成了这样，连喝口水都费劲。”
轩辕伸手先探了探孩童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头微蹙。再看孩童的舌苔，舌质偏红，苔薄白而润；又俯身听了听他的呼吸，气息虽促，却尚算匀整。转向老者时，轩辕的动作更轻了些——老者的额头不算太热，却面色发白，嘴唇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舌苔白厚而腻，呼吸时胸口起伏微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从深潭里往外拔气，带着沉重的滞涩福
“都是风寒入体的症候。”轩辕直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正在整理草药的岐伯身上，“只是这老少二人，看似同病，却又有不同。”
岐伯闻声走来，手里还攥着一株刚采的麻黄，草叶上的露珠顺着指缝滴落。他先给孩童把了脉，脉象浮数而有力，像初春解冻的溪流，虽湍急却充满生机；再给老者诊脉时，指尖下的脉象沉缓而弱，仿佛冬日冰封的河面，连流动都透着艰难。
“孩童是纯阳之体，脏腑清灵，气血旺盛，受了风寒，邪气多停留在表，正邪相搏得厉害，所以发热重、脉浮数。”岐伯的声音带着常年与草木为伴的温润，“老者年事已高，气血渐衰，脏腑功能也弱了，风寒容易直入内里，郁阻气机，所以发热轻但喘息重，脉沉而缓。”
孩童的母亲在一旁听得急了：“那…那是不是用一样的药就行？我家里还有去年治风寒剩下的草药，我这就回去煎。”
“且慢。”轩辕拦住她，目光转向孩童因发热而微微抽搐的手，“孩童脏腑娇嫩，用药得像春风拂柳，轻轻拨动就好；老者气血不足，用药得像冬日添衣，得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温通经脉。若用一样的药，怕是会出乱子。”
话间，岐伯已从药篓里挑出两束草药。一束是麻黄配桂枝，叶片鲜嫩，带着清冽的辛香；另一束除了麻黄、桂枝，还多了几片肥厚的生姜和几颗饱满的红枣，药气更显醇厚温煦。
“这束轻的，给孩童用。”岐伯把第一束草药递过去，“麻黄三钱，桂枝二钱，加两碗水煎成半碗，温服后让他盖着被子出点汗，邪气随汗而出，热就能退了。切记，药汁要温凉适中，不可太烫，煎药的火候也得些，别熬得太浓。”
孩童的母亲刚接过草药，就见岐伯又拿起另一束：“这束给老者。麻黄用五钱，桂枝三钱，再加生姜三片、红枣五颗，用三碗水煎成一碗，煎的时候用武火，让药气充分透出来。温服后给他喝些稀粥，助药力运行，温养脾胃。”
“都是风寒，为何孩童用药少，老者反而用药多？”围观的族人里有人忍不住发问，“孩童那么，用轻药我懂，可老者身子弱，用这么重的药，会不会扛不住？”
轩辕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两块石头——一块是孩童拳头大的鹅卵石，另一块是成人巴掌大的青石板。他把鹅卵石放在孩童脚边，青石板放在老者脚边：“你看这两块石头，鹅卵石而轻，用手指一推就动；青石板大而重，得用肩膀扛才能挪得动。孩童就像这鹅卵石，气血足，一点药力就能推动邪气外出；老者像这青石板，气血弱，药力不够，非但推不动邪气，反而会让邪气在体内更顽固。”
他拿起那束给老者的草药，指着其中的生姜和红枣：“这两味药就像给青石板垫上的木橇，生姜温胃，红枣补气血，能帮着药力在老者体内行得更顺畅，既不会伤了他本就虚弱的正气，又能让麻黄、桂枝的辛温之力透达全身。”
孩童的母亲捧着两束草药，指尖微微发颤：“我…我记下了。只是这药量差了这么多，我怕记错了。”
“我陪你去煎药吧。”轩辕站起身，目光掠过祖孙俩痛苦的神情，“正好让族里的年轻人也看看，同一种病，对着不同的人，该怎么拿捏这用药的分寸。”
药庐里弥漫着草药的香气。轩辕亲自给孩童煎药时，特意用了陶罐，火候调得极微，药汁在罐里轻轻翻滚，像孩童浅浅的呼吸；给老者煎药时，换了个深腹的瓦锅，火候调得猛了些，药汁咕嘟咕嘟地沸腾着，泛起细密的泡沫，仿佛要把积攒的寒气都蒸腾出去。
孩童喝药时皱着眉，药汁刚入喉就咳了两声，却还是乖乖地把半碗药喝了下去。轩辕让他母亲抱他到炕上躺着，盖好薄被，又在他枕边放了个陶罐，里面盛着温水：“若出汗多了，就给他抿两口温水，别让津液亏了。”
转向老者时，轩辕端着药碗的手更稳了。老者喝药时很费力，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轩辕就用布巾一点点擦去，轻声哄着：“喝下去就舒坦了，像晒着太阳暖身子似的。”一碗药喝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老者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原本发青的嘴唇竟透出零淡红。
“这就对了。”岐伯不知何时站在药庐门口，看着老者微微舒展的眉头，“孩童喝药后汗出如珠，是邪气从表而解；老者汗出如露，是正气渐复，寒气慢慢化开，这都是好兆头。”
到了傍晚，孩童的烧退了大半，已经能坐起来吃半碗稀粥了，只是还偶尔咳两声，声音却清亮了许多；老者虽然还没完全好，但喘息明显平顺了，能靠着墙坐一会儿，眼神也有了神采。
孩童的母亲提着一篮刚蒸好的粟米糕来谢，眼里的泪珠子直打转：“若不是轩辕首领和岐伯先生分着用药，我真不知道这祖孙俩要遭多少罪。以前总以为病了就用一样的药，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轩辕接过粟米糕，分给围观的族人，目光落在夕阳下的药田上——田埂边的蒲公英长得正盛，有的刚冒芽，有的已结了绒球，同是一种草，生长的阶段不同，模样和用处也不同。
“人就像这草木，”轩辕的声音被晚风吹得很远，“年少时如新芽，得细心呵护，用药不能过猛；年老时如老树，得用心滋养，用药得有足够的力道。不止老少不同，男女有别，胖瘦有异，甚至性子急缓不同，用药都得变。这治病的道理，到底就是顺着饶本性来，让药和人能合得来，才能把病治好。”
岐伯在一旁补充道：“就像这风寒症，若是壮汉得了，用药还得再重些；若是孕妇得了，有些药就得避开。这‘因人制宜’四个字，看着简单，实则要把饶体质、年龄、性情都装进心里，才能拿捏好那一分一毫的分寸。”
暮色渐浓时，药庐的灯光亮了起来。轩辕在竹简上写下今日的感悟，笔尖划过竹片的沙沙声里，藏着对生命的敬畏——同一片地，养出千万种人；同一种疾病，得有千万种治法。这不是医术的复杂，而是医者对每一个生命最深沉的尊重。
想知道《古饶智慧》后续？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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