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暗下去，映出她泛红的眼眶和强装镇定的脸。
便利店的玻璃窗隔绝了外面的寒冷，却隔不断心里那股又涩又胀的委屈。
贺昀初接连打来的电话，苏雪晚一个都没接，全都直接挂断了。
当手机再次响起，她正想关机，却瞥见屏幕上显示着 “妈妈” 二字。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雪晚啊，脚伤应该全好了吧？最近气冷，可要特别注意保暖。”母亲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那端传来。
“妈，已经全好了，您别担心。”
苏雪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自然。
“那就好。有件事得提醒你，”母亲语气稍肃，“圣诞节那正好是你公公生日，我们都要去贺寿。你们新婚头一年，更得重视。”
她顿了顿，声音放轻：“但昀初大概不会张罗这事...你要体谅，那也是他母亲忌日。”
苏雪晚心口一颤，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顿时明白了刚才贺昀初为何会对圣诞树有如此激烈的反应。
“你现在是贺家媳妇，礼数要周全。”母亲轻声叮嘱，“记得备好寿礼，到时候多帮衬些。昀初心里苦，你得多体谅。”
“好，妈，我知道了。” 苏雪晚应和着，心里五味杂陈，“我会好好准备的。”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先前那份委屈渐渐被一股复杂的心疼所取代。
贺昀初那个看似坚不可摧的男人，内心其实也有着无法触碰的软肋和底线。
可一阵酸涩还是涌上鼻尖。
他明明可以告诉她的，他们是夫妻啊，难道不该一起分担吗？
“雪晚，在听吗？”
“在的，妈。”苏雪晚连忙应声，顺势转移了话题，“哥哥，在家吗？”
“他啊，忙着工作，都好几没着家了，估计就睡在公司了。”母亲语气里带着心疼和无奈。
“那我顺路去看看他吧，”苏雪晚立即接话，“正好我在外面，给他带点吃的。”
她暂时还不想面对贺昀初，但也不能一直坐在这里发呆。
正好，她早就想找哥哥问个明白——他和佳雯姐那出“逢场作戏”的戏码，究竟是怎么回事。
——
苏墨尘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连续几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筋疲力尽。
他本想稍作休息，却不知不觉陷入了浅眠。
颜瑶遥轻手轻脚地走近，看着他连睡梦中都紧蹙的眉头，心疼地叹了口气。
她正想拿条毛毯给他盖上，手腕却突然被一把抓住。
“雪晚！”苏墨尘从梦魇中惊醒，看清眼前人后立刻松开手，“抱歉。”
“苏总，您太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颜瑶遥担忧地。
“没事，等下还有会要开。”他揉了揉太阳穴，“倒是你，最近跟着我加班，辛苦了。”
“您不是付我双倍加班费了吗？”颜瑶遥笑着打趣。
她想起几年前，当时她只是个新人，被公司一个副总频繁骚扰，是苏墨尘挺身而出为她解围。
后来他决定创业时，只问了她一句：
“辞职吧，要是不怕辛苦，以后跟着我干。”
自此，她就成了他最得力的秘书兼助手。
“苏总，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 颜瑶遥试图缓解气氛。
“啊？”苏墨尘愣了一下。
颜瑶遥莞尔，“我不知道该怎么逗人开心......”
这段时间以来，他周身始终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郁结，连笑容都带着勉强。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我妹妹……也总爱用这招来逗人开心。”
话音未落，心口猛地一抽，泛起细密的疼。
颜瑶遥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苏总，我知道不该过问您的私事……”
“但您和于姐，是不是只是做戏给外人看？”
她最近也看到了两人分手的新闻。
“您心里真正在乎的人，其实是您妹妹，对吗？”
苏墨尘望着窗外，唇边泛起苦涩的弧度：
“我爱她这件事，好像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唯独她不知道。”
“砰——”
办公室门外突然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苏雪晚僵在办公室门口，手里的虾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汤汁溅了一地。
她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平日里总是弯弯的杏眼，此刻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懵聊神气，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整个人愣住了。
“雪晚？”苏墨尘慌乱地站起身。
这一声像是解除了定身咒。
苏雪晚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冲了出去。
她跌跌撞撞着跑进电梯间，发颤的手指拼命按着下行键，一遍又一遍，仿佛慢上一秒就会被什么追上。
苏墨尘追出来时，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
透过最后那道缝隙，他只看见苏雪晚那双写满无措的眼睛。
她冲出写字楼，沿着人行道，漫无目的地奔跑。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
“雪晚！停下！求你了！”
苏墨尘的呼喊声割开凛冽的寒风，声线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可她不敢停，她不知道如何面对。
哥哥喜欢她？那个从护着她、宠着她的哥哥……
怎么会？她怎么会迟钝到毫无察觉？
难道佳雯姐的那个不被世俗接受的爱人就是自己？
这个荒谬的认知像海啸般冲垮了她的理智。她拼命摇头，仿佛这样就能甩掉这个让她无法承受的事实。
绿灯开始闪烁，她不顾一切冲过马路，刺耳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雪晚！看车！”
当她终于跑不动，停在桥中央时，整个人已经脱力。
双腿一软，她支撑不住地蹲下身，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里混杂着难以言的委屈、被彻底颠覆的认知、无处可逃的慌乱，
以及一种清晰的恐惧——她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墨尘追上桥，在几步之外猛然刹住脚步。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夜色中颤抖，苏墨尘的心狠狠一揪。千言万语都卡在了他的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一片无声的痛楚。
苏墨尘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仿佛怕惊扰了她。
“雪晚……”他轻声唤她。
苏雪晚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哥，你们刚才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墨尘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知道此刻再也无法回避：“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为什么？”她哽咽着追问，“为什么要这样？”
“我也不知道……这份感情是从何时开始的。”苏墨尘的声音里浸满苦涩，“这些年来，我同样备受煎熬。”
苏雪晚怔怔地望着他，“可是……我们是兄妹啊……”
“是啊，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的兄妹。”
苏墨尘苦笑着抬起手，却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生生顿住，“这个秘密，我原本打算永远埋藏在心底的。”
苏雪晚踉跄着站起身，魂不守舍地向前迈步。夜色在她眼前晃动，世界仿佛在旋转。
就在她双腿发软、即将瘫倒的瞬间，两道身影同时冲上前来——
贺昀初的动作更快一步。他结实的手臂稳稳托住她下坠的身子，顺势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苏雪晚无力地靠在他怀中，苍白的脸埋进他带着寒意的外套。
“雪晚，交给我。”他话音不高，却将她往怀里又护紧了几分，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骤然割向身后的苏墨尘。
苏墨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缓缓垂下。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细长而孤寂。
“贺昀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拜托你...照顾好她。”
贺昀初没有回应，只是收紧手臂，将怀中的苏雪晚更深地拥入怀中，转身走下了桥。
苏墨尘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抱着苏雪晚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车门之后。
引擎发动的声音划破夜色，也随之划下了一道他与苏雪晚两人之间，再也无法跨越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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