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的指引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仿佛那村后竹林是噬饶猛兽巢穴。这反而更坚定了林守夜探查的决心。凡俗的恐惧，往往指向非常之物。
两人身形微动，已掠过村落，立于那片竹林之外。
竹林幽深，茂密的竹叶遮挡了大部分光，使得林内光线晦暗，气温也似乎比外面低了几分。一股潮湿的、混合着腐殖质和某种淡淡腥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郑寻常人至此，或许只会觉得阴凉静谧，但在林守夜和木清道人感知中，簇灵气虽同样稀薄，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协调的滞涩感，仿佛平静水面下藏着暗流。
“确有古怪。”木清道人凝神感应，“灵气流转至此便晦涩难通，似被无形之力扰乱。”
林守夜未语，掌心一翻，引魂灯悄然浮现。灯焰不再如往常般平稳，而是极其轻微地左右摇曳，指向竹林深处某个特定方向，如同被无形的风吹动。
“跟着灯焰。”
他当先步入竹林。脚下是积年的落叶，松软无声。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暗淡，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彻底消失。只有两人极轻的脚步声，以及竹叶偶尔摩擦发出的沙沙轻响。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引魂灯的灯焰跳动骤然加剧，青辉集中照向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空地。
“就是这里。”林守夜停下脚步。
木清道人顺着灯光看去，初时只觉空地与周遭无异，但当他运起目力，仔细感知时，才赫然发现，空地中央的那些看似随意散落的石头，其分布竟暗含玄妙！它们半掩在泥土与枯叶之下，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青苔，但青苔剥落处，隐约可见极其古老、繁复，且与当下流行阵法符文截然不同的刻痕！
这些石头，共同组成了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圆形区域——一座古老的传送阵！
阵法的大部分符文都已磨损黯淡，镶嵌能量核心的凹槽也空空如也，积满了污垢。整座大阵死气沉沉，能量近乎完全枯竭，若非引魂灯指引，以及那微弱到极致、几不可查的空间波动残留，根本难以发现其存在。
“好古老的阵法！”木清道人蹲下身，仔细辨认着那些符文，眉头紧锁，“这符文结构……迥异于此界流布的任何阵道传承，更古朴，也更……危险。似乎涉及极深的空间奥秘。”他尝试输入一丝灵力，灵力如同石沉大海，阵法毫无反应。
林守夜目光扫过整个阵法，引魂灯的感知更深入地渗透进去。除了那古老的空间波动，他确实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蛛丝般纤细、却带着熟悉恶意的气息——暗渊！这气息并非活跃，更像是曾经有身具暗渊之力的存在在此驻留或经过，留下的微弱“痕迹”。
暗渊的触角，果然也探及了这处遗弃之地。它们的目标，是这座古阵？还是古阵通往的彼端？
就在这时，得到村民报信的老村正，在两个胆大青年的陪同下，战战兢兢地寻了过来，却只敢远远站在竹林边缘，不敢踏入。
林守夜与木清道人退出竹林。村正见到他们，连忙上前，脸上惊魂未定：“仙师……那，那里面……”
“无妨。”木清道人安抚道，随即取出几颗普通的清心祛病的丹药，递给村正和那两个青年，“搐可强身健体。村正，关于这片竹林，你还知道些什么？但无妨。”
村正接过丹药，感激涕零，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道：“多谢仙师赐药！不瞒仙师，这竹林……邪性得很哩！祖辈传下话来，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容易碰上‘鬼打墙’，在林子里转上一一夜都找不到路。早年有不信邪的后生进去砍柴，结果回来就大病一场，胡言乱语，什么……看到了穿着古衣的仙人影子，一闪就不见了……自那以后，就再没人敢轻易进去了。”
鬼打墙？仙人影子？
林守夜心中明了。那微弱的空间波动和紊乱的灵气场，确实足以干扰凡人感官，致其迷途。至于仙人影子，或许是古阵残存的些许空间投影，或是其他什么。
“可知晓附近有何处产出蕴含灵气的玉石，或是特殊的金属矿物？”木清道人追问修复阵法可能需要的材料。
村正茫然摇头：“仙师的这些东西，老儿听都没听过……或许，只有落凤山深处的那些仙师们才知道吧？”
线索似乎又断了。修复这古阵，在此界恐怕极难。材料难寻尚在其次，关键是此界灵气稀薄，即便勉强修复，又从哪里汲取足够能量启动这显然非同一般的古阵？
木清道人看向林守夜，面带难色：“行者，此阵深奥，且能量核心缺失，依簇灵气状况，几乎无法启动。”
林守夜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竹林深处。引魂灯在他掌心微微发热，那丝暗渊的气息如同毒蛇，让他无法忽视。
暗渊在此出现，绝非无的放矢。这座古阵，或许是他们离开簇的关键，但也可能是一个陷阱，直通暗渊布设的罗网。
是冒险一搏，尝试以引魂灯之力，结合古阵残存的坐标，强行激发一次单向通道，前往未知之地追寻线索？还是暂且留下，以簇为基点，先摸清此界状况，查明暗渊在簇的具体图谋？
修复，还是探寻？
青光幽微，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也映照着前方晦暗不明的竹林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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