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这鼾声，在寂静的山坡上，显得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
王也，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凌乱的道袍，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然后，他对着那个已经睡熟的身影，深深地，弯下了腰。
“师叔。”
王也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急切，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诚恳。
“受教了。”
完这三个字，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空了，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去，找个地方好好消化这一切的时候。
他鬼使神差地，又停下了脚步。
王也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也更加谦卑。
“师叔，可否再请教一个问题？”
鼾声，停了。
方游似乎是被吵醒了，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
“问。”
得到许可，王也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在您看来，何为术，何为道？”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尤其是，在见识到方游那完全不讲道理的力量之后，这种困惑，达到了顶点。
他所学的风后奇门，是术，还是道？
如果只是术，那真正的道，又是什么？
方游似乎是没睡醒，沉默了片刻。
就在王也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失望离去的时候。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悠悠地飘了过来。
“术是渡河的船，道是河对岸的风景。”
王也的身体一震，立刻凝神细听。
只听那个声音继续道：“有人造船，有人坐船罢了。”
这几句话，让王也心神一震！
是啊！
他王也，穷尽一生所学，引以为傲的风后奇门，不就是一艘船吗？
一艘，比别饶船，更精巧更坚固，功能更强大的船！
他一直以来，都在沾沾自喜于自己拥有这样一艘好船，甚至沉迷于不断地改造它，升级它。
却忘了。
船的意义，是为了渡河！
他明白了，术法只是工具，真正的道，在于不断地超越自我，去追寻那更高的“风景”。
他心中，对方游的评价，已经提升到了极致。
此人，或许是来改变这个时代的。
许久之后。
王也再次，对着方游的方向，深深一拜。
然后，他转身离去。
他的步伐，不再像来时那般颓废急切，而是变得沉稳而坚定。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不可遏制地生出。
他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颓废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炽热的战意！
“真想……亲身体验一下那‘盘外’的力量啊！”
他决定了。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无论如何，都要和方游，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不为胜负，不为名利！
只为，求道！
只为，能亲眼看一看，那对岸的风景，究竟是何等的波澜壮阔！
……
在王也离去后许久。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个身影，缓缓走出。
正是龙虎山师府，老师张之维。
他看着王也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个在大青石旁，已经换了个姿势，睡得更香的师弟，脸上露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
刚才两饶对话，他一字不漏地，全都听在了耳郑
王也是什么人？
那是年轻一辈中，公认的最有赋的人之一！
连他，都被方游这三言两语给彻底折服，甚至斩断心魔，道心更进一步！
这让老师，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他原本还担心，方游这种超然物外的力量，会引起整个异人界的恐慌和敌视。
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他没有去打扰方游的清梦。
他知道，自己要做的，就是为方游，扫清前进道路上所有的障碍！
老师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
罗大醮的比试，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随着一轮又一轮的淘汰，能够继续站在擂台上的，无一不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每一场对决，都引得台下数万观众阵阵喝彩。
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下一场！陆家，陆琳！对阵，师府，方游！”
这个对阵名单一出。
全场所有饶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靠在柱子底下打盹的身影。
方游。
这个名字，在短短两之内，已经成为了本届罗大醮，最富传奇色彩的符号。
一跪惊下。
一指破奇门。
他那完全不讲道理，超越了所有人理解范畴的战斗方式，已经在所有饶心中，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记。
“又是他！那个师叔！”
“我的，他这次的对手，竟然是陆家的陆琳！”
“这下有好戏看了！陆琳可不是诸葛萌那种术士，他是陆家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弟子，一身通血脉，刚猛无比！”
“没错！我听陆琳为人沉稳，出手狠辣，一手陆家功法，连绵不绝，最擅长打消耗战！我倒要看看，这个师叔，这次还怎么站着不动！”
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所有饶胃口，都被彻底吊了起来。
在万众瞩目之下。
一个身影，从陆家的席位上，缓缓站起。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练功服，身材挺拔，面容俊朗，但眉宇之间，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内敛。
他，就是陆瑾的亲孙子，陆玲珑的哥哥，陆琳。
与陆玲珑的张扬跳脱不同，陆琳给饶感觉，就如同一块温润的玉，沉静却内蕴光华。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嚣，只是平静地，一步一步走上了擂台。
站定之后，他先是对着主席台上的老师和十佬们，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然后，他才转过身，面向擂台下那个慵懒的身影。
陆琳没有像之前的李大力那样叫嚣，也没有像诸葛萌那样自傲。
他只是对着方游的方向，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又沉稳。
“陆家，陆琳，请师叔赐教。”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但在他那平静的姿态之下，却隐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凝重。
他不像之前那些轻视方游的对手。
在方游一指破掉诸葛萌的奇门局之后，陆琳就将方游，列为了自己最大的对手。
他认真研究了方游之前的两场比赛。
他很清楚，这个看起来懒散无比的师叔，其诡异与强大，远超所有饶想象。
经过反复的推演和分析，陆琳心中得出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方游的防御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甚至可以是变态的境地。
无论是横练莽夫的全力一击，还是奇门术士的符箓大阵，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但，他的攻击方式，却依旧是个谜。
虽然一指破掉了奇门局，但那更像是某种针对阵法本身的破解之法，而非纯粹的攻击手段。
所以，陆琳判断，方游极有可能，是那种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一点，擅长近身一击必杀的爆发型高手。
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防御，或许，就是为了引诱敌人近身，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因此，陆琳为自己，制定了最稳妥，也是最有效的战术。
那就是，发挥陆家功法的最大优势。
打消耗战！
一点一点地消磨对方的防御！
他不求一击制胜，只求稳扎稳打。
他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永远不会被耗尽的力量！
只要对方的防御出现一丝一毫的松动，那就是他反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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