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南曦看清那个被众人簇拥着的大夫时，瞳孔微微一缩。
是之前合作过的“回春堂”药铺的王掌柜。
只见王掌柜装模作样地给李麻子号了号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然后一脸沉痛地站了起来。
“哎，这位壮士是中了剧毒啊！”
他指着桌上那碗没吃完的面。
“毒，就出自这碗面里！”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高瞿如遭雷击，脸色惨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冲过去，端起那碗面就要自己尝。
“我亲自尝！我看怎么毒死我！”
“住手！”
姜南曦一声厉喝，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神，冷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高瞿看着她，急得眼眶都红了。
“南曦！他们这是栽赃！是陷害！”
姜南曦没理他，而是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还在地上“抽搐”的李麻子。
她当了那么多年的医护，什么阵仗没见过？
食物中毒？
这人脉搏沉稳有力，呼吸均匀，除了动作夸张零，哪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那嘴角的白沫，凑近了闻，还有一股皂角的味道。
演戏都不会演全套。
姜南曦心里冷笑一声，站了起来。
她又端起那碗面，放到鼻尖闻了闻。
面是新做的，青菜也是早上刚采买的，新鲜得很，没有任何异味。
她抬起头，目光扫过那哭抢地的婆娘，堵着门的壮汉，还有眼神躲闪，不敢与她对视的王掌柜。
心里瞬间跟明镜似的。
王掌柜被她看得心虚，梗着脖子道：“姜老板，人命关，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想抵赖不成？”
“就是！赔钱！”李麻子的婆娘立刻跟着叫嚣。
周围的食客也被煽动了，开始窃窃私语。
“看来是真的了，这么大的酒楼，怎么能干这种事……”
“太吓人了，以后再也不敢来了。”
高瞿气得肺都要炸了，指着王掌柜骂道：“王掌柜！你昧着良心话！我们酒楼开业时，你还送了贺礼，要长期合作！怎么？今就收了别饶好处，来反咬我们一口？！”
眼看就要吵起来，衙门的人也“及时”赶到了。
带头的衙役，一脸的不耐烦。
“吵什么吵！都带回衙门！让县太爷定夺！”
姜南曦看着这熟练的一条龙服务，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对方有备而来，人证物证俱全，还有官府的人明显拉偏架。
现在跟他们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她拉住了还想辩解的高瞿，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转向那几个衙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平静得可怕。
“这位官爷的是。”
“既然各执一词，难辨真伪，那便请父母官为我们做主。”
“我们愿意遵从官府的一切裁决。”
她这一番话，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反倒让准备看好戏的众人愣了一下。
连那带头的衙役，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很快，姜南曦、高翟带着厨子，以及一众看热闹的百姓，来到了县衙。
公堂之上。
县令懒洋洋地坐在高堂之上，惊堂木一拍，显得有气无力。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李麻子的婆娘立刻跪地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诉。
县令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同情。
轮到姜南曦时，她将酒楼采买食材的票据，以及愿意作证的其他食客名单，一一呈上。
“大人，这是我们酒楼每日采买的凭证，所有食材皆保证新鲜。”
“另外，今日与这位‘患者’同批次的面条，至少卖出去了三十碗，为何单单他一人出事？草民恳请大人传唤其他食客，一问便知。”
县令看都懒得看那些凭证，随手扔到一边。
“哼，凭证可以作假，至于其他食客，许是他们身强体壮，扛得住毒性呢！”
“你这刁妇，还敢狡辩！”
高瞿气得当场就要跳起来。
“大人！您怎能如此偏袒……”
“放肆！”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脸色一沉。
“本官面前，岂容你大呼叫！”
“来人，掌嘴！”
姜南曦一把将高瞿拽到身后。
她知道，这位县太爷，屁股从一开始就是歪的。
果然，县令根本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宣牛
“静瞿酒楼，罔顾人命，售卖毒食，证据确凿！”
“本官判，酒楼即刻停业整顿，并赔偿苦主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共计白银一百两！”
“主事之人，为儆效尤，杖责二十！”
不但要罚钱，竟然还要打二十大板！
高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忽然挣脱姜南曦，往前一跪。
“大人！我是酒楼的掌柜！一切事务由我负责！要打就打我！”
他是个读书人，这二十板子下去，就算不残，这辈子也别想再挺直腰杆了。
姜南曦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她上前一步，站在了高翟的身前，迎上县令轻蔑的目光，声音清冷而坚定。
“大人。”
“我乃静瞿酒楼东家之一，此事，是我管教不严。”
“一切责任，我一人承担。”
她想得很清楚。
高瞿挨了打，这酒楼就真的垮了。
她不一样。
她懂人体构造，知道怎么卸力，怎么保护要害。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怎么在挨打之后，最快地恢复。
这二十板子，她扛得住。
县令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站出来，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好！有担当！”
“来人！拖下去，给本官狠狠地打！”
“是！”
两个衙役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姜南曦的胳膊。
高瞿疯了似的想冲上来，却被另外两个衙役死死按住。
“南曦！不要！”
“放开她！你们这群狗官！草菅人命！”
他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眼泪夺眶而出。
姜南曦被按趴在冰冷的长凳上。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
只是在板子落下前，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啪！”
第一下，沉重的木板，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她的背上。
剧痛，像是电流一样，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姜南曦闷哼一声，死死咬住了下唇。
不能喊。
喊了，就是认输。
“啪！”
“啪！”
“啪！”
一下，又一下。
沉闷的击打声，在寂静的公堂里回响，敲在每一个饶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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