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气总爱耍些性子，白日里还把阳光铺得满院都是，傍晚便骤然翻了脸。狂风卷着沙砾撞向窗户，“哐当”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桃花刚裹着薄被躺下，又猛地坐起身，抓过搭在椅背上的衬衫胡乱套上，趿着拖鞋去关窗。直到门窗都严丝合缝，房间里才漫进片刻安宁，只剩窗外树叶被风揉出的“沙沙”声，混着院子里不知什么东西被吹得“噼里啪啦”的响动。
“糟了，我的花！”心底的警报突然响起，桃花顾不上穿袜子，赤着脚拉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攥紧了拳头——精心打理的花圃早已没了模样，月季的枝条被吹得弯折在地，青瓷花盆翻倒在石阶上，刚绽放的绣球花散了一地，连最耐旱的多肉都被狂风掀出了盆土，根系在风里瑟缩着。
她急得直跺脚，冲进院子里把花盆往屋里搬。风裹着寒意卷走了肩头的衬衫，她浑然不觉，只盯着地上散落的花草来回奔波。忽然，“轰隆”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桃花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陶盆差点脱手，好在指尖死死扣住了盆沿，才没让里面的薄荷草再遭劫难。
没等她缓过神，豆大的雨珠就砸了下来，砸在脸上生疼。桃花咬着牙又往雨里冲，雨水顺着额发流进衣领，单薄的吊带睡裙很快被浇透，贴在身上凉得刺骨，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直到实在搬不动了，才踉跄着徒屋檐下，眼睁睁看着剩下的花草在风雨里挣扎，眼泪混着雨水一起往下掉。
第二清晨，刚蒙蒙亮，桃花就裹着厚外套出了门，喷嚏一个接一个。院子里的积水还没退去，没来得及搬的花蔫头耷脑地泡在水里，像被折断翅膀的鸟，再没了往日的鲜活。她踩着水往卫生间走，推开门的瞬间又倒吸一口凉气——窗户玻璃碎了满地，碎渣子嵌在门槛缝里，连窗台上的洗漱用品都被雨水泡得发涨。
“哎……”桃花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冰凉的玻璃渣，委屈和无力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指尖在“王大海”的名字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拨通电话，只是声嘟囔着：“要是你在，至少能帮我多搬几盆花，也不会让玻璃碎得这么狼藉……”
正着，院门口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桃花抬头一瞧，只见亲家胡妹拎着袋红透的苹果站在那儿，眉头当即皱起来：“这院子咋成这样了？”
胡妹夫妻俩每不亮就去赶集卖水果，农闲时靠这点营生贴补家用。这路过美芽娘家，想起桃花爱吃苹果，特意绕过来送些，没成想一进门就撞见满院狼藉。
“昨晚刮大风还下暴雨，院里的花来不及搬进屋。”桃花讪讪地笑，——她知道农村女人都忙着在地里刨食，哪有人像自己这样，把心思花在这些不顶吃、不顶喝的花草上。
“哎呦喂，这乱的！我来帮你收拾！”胡妹没瞧出她的拘谨，拎着苹果往门廊一放，撸起袖子就进了院子，捡起地上的碎花盆片。
“哈欠！哈欠！”桃花突然连打两个喷嚏，头也跟着一阵发晕，脚步晃了晃。
“你这是昨晚淋雨感冒了吧？”胡妹手里的扫帚没停，抬头瞥了她一眼。
“好像是有点，等会儿煮碗生姜水喝就没事了。”桃花强撑着摆手。
“你呀，真是为了这些花草不要命！”胡妹话到嘴边又顿了顿，扫着碎渣子叹道，“亲家也放心让你一个人在家？一个女人家没个男人在身边，遇事连个搭手的都没樱”
着她利落的把院子收拾干净，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先回屋歇着，我去村口卫生院给你买盒感冒药，自己的身子可得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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