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烛火，再次为格物院的密奏而亮至深夜。朱慈烺逐字逐句地阅读着李文博关于星骸可能具备被动资源扫描功能的惊人猜测，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其波动特征，与境内矿藏辐射存细微相似……疑似具备探测之能……‘需求’或非空谈，乃有所指……”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他本就紧绷的神经上。之前星骸提出“资源需求”，虽然令人不安，但尚且可以视为一种模糊的诉求。可如今，李文博的猜测，却将这诉求与现实世界冰冷地联系了起来——这艘外造物，很可能知道地球上有哪些“存货”！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星骸的“需求清单”可能是具体的，可验证的。也意味着，如果大明无法满足，或者拒绝满足，其所带来的风险，将是明确且可能即时爆发的！
“它……它究竟想要什么？”朱慈烺放下密奏，喃喃自语。那份关于“高纯度能源”和“特定未知元素”的初步解析报告，也一并呈送过来。看着那复杂到超越理解的原子结构模型，他感到一阵无力福这些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让他如何去寻觅，去满足？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笼罩了他。如果之前的朝争、新政、漕运风波，还是人类内部可以理解和应对的挑战，那么这星骸所带来的，则是完全超越认知维度的问题。这不再是权谋和国力可以解决的困境，而是文明层级的考验。
他召来了几位绝对可靠、且对格物院事务有所了解的心腹幕僚，将密奏内容有限度地告知了他们。
幕僚们听完，无不骇然失色。
“殿下，若李司正猜测为真，此物……此物岂非如同悬顶利剑？其需求若无法满足，后果不堪设想啊！”一位幕僚声音发颤。
“然其所求之物，虚无缥缈，我等连其为何物尚且不知，又如何满足？这……这根本是无解之题！”另一位幕僚面露绝望。
“或许……或许可以尝试与之沟通，陈明我朝之难处？”有人提出一个真的想法。
朱慈烺苦涩地摇了摇头：“沟通？如何沟通？用那能量编码告知它，我们很弱，拿不出它要的东西？这无异于将自身的虚弱暴露给一个意图不明的强者！若它因此判定我朝毫无价值，甚至视为可以随意掠夺的对象，又当如何？”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两难的死局。满足需求，不知要付出何等代价，且未必有能力做到；不满足，则可能面临无法预测的毁灭性风险。这星骸带来的，根本不是机遇，更像是一种“资源诅咒”。
“此事，必须立刻禀报父皇。”朱慈烺最终做出了决定。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了他能够决策的范畴，必须由皇帝来定夺。“但在父皇旨意下达之前，格物院所有研究，必须更加谨慎，尤其是能量交互，没有父皇与孤的明确指令，一丝一毫也不得进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另外，令李文博组织人手，除了继续破译已有信息外，集中精力，研究那星骸的能量回路原理，尤其是其能量来源与转化方式！既然它需要‘能量基质’，我们或许可以从理解它如何利用能量入手，看看能否找到替代方案，或者……至少弄清楚，它到底有多‘饥饿’。”
这是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不是坐以待毙的方向。理解它，或许才能找到与它周旋，甚至制约它的方法。
然而，这个决定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深入研究能量回路，意味着更近距离地接触星骸的核心奥秘，谁也无法保证，这个过程不会再次意外“唤醒”它更多的功能，甚至触发其防御或反击机制。
朱慈烺感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岔路口，每一条路都迷雾重重，都可能通向深渊。他将密奏和自己初步的想法，连同对朝局的最新判断，一并封入密匣，以最快的速度发往江南。
送出密信后，他独自站在文华殿的窗前，望着北方沉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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