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的腿一下子就软了，若不是张医生扶着他，他差点就瘫在地上。他盯着尸体的脸——脸色青灰，嘴唇发紫，眼睛紧闭着，可那轮廓、那神态，跟昨晚坐在候诊椅上的男人一模一样！他甚至能看见尸体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昨晚男人抬手的时候，他也看见过这道疤痕！
“这……这怎么可能……”林医生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昨晚还来急诊了，我还给他看了病，开了药，他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刘叔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林医生，皱了皱眉：“伙子，你是不是太累了？这王德海上周三就进来了，冷藏柜的温度是零下十八度，怎么可能出去？再，太平间的门晚上都是锁着的，钥匙只有我有，他怎么可能出去看急诊？”
林医生不出话来。他想起昨晚急诊室的门是开着的，因为凌晨人少，护士没关，难道男人是从太平间跑出来，从急诊室的门进来的？可零下十八度的冷藏柜，尸体怎么可能复活？怎么可能自己打开冷藏柜的门，走到急诊室看急诊？
“我们去查监控！”张医生突然，“急诊室的监控是24时开的，我们去查昨晚的监控，就能知道林哥是不是接诊了他！”
林医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点点头：“对！查监控！监控能证明一切！”
几个人赶紧往急诊室的监控室跑，刘叔也跟了过去，他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监控室的管理员调出了昨晚急诊室的监控录像，时间调到凌晨两点——急诊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林医生坐在护士站里，偶尔站起来走动一下，候诊椅上没有任何人，门口也没有任何人进来！
林医生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他盯着监控屏幕，眼睛都不敢眨——昨晚他明明看见男人坐在候诊椅上，明明跟他聊了，做了检查，开了药，可监控里却只有他一个人，像个疯子一样对着空气话、做检查、写病历！
“林哥……”张医生拍了拍林医生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同情，“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最近急诊太忙，你都快连轴转了，要不你先回家休息几，调整一下？”
林医生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他不是幻觉，昨晚的一切都太真实了，那冰冷的手、浑浊的眼睛、沙哑的声音，还有他亲手开的处方单，怎么可能是幻觉？他想起男人走的时候的那句“谢谢医生”，想起男人回头时的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寒意——男人是不是想找个人陪他？是不是想把他也带走？
从那起，林医生就再也没值过急诊夜班。他跟医院申请调去了门诊，每在明亮的诊室里接诊病人，再也不用面对急诊室的黑暗和冰冷。可他总忘不了那个夜班，忘不了那个叫王德海的“病人”，忘不了监控里只有自己一个饶样子。
后来，他听急诊室的夜班护士总在凌晨两点左右，看见急诊室的候诊椅上坐着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低着头，像是在等什么人。护士们吓得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等亮了，男人就不见了。
再后来，医院把急诊室的候诊椅换了，换成了新的橙色座椅，可还是有护士，在凌晨两点左右，看见橙色的候诊椅上坐着一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张处方单，像是在看上面的字。
林医生现在每次路过急诊室，都会绕着走。他怕看见那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男人，怕听见那个沙哑的声音，怕自己再一次陷入那个分不清真实和幻觉的噩梦。他总在想，那晚的王德海，到底是真的回来复诊了，还是自己太累了出现的幻觉？如果是真的，他回来是为了什么？是因为不甘心，还是因为孤独，想找个人聊聊？
这些问题，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就像急诊室里那些不清道不明的事，永远都藏在凌晨的黑暗里，等着下一个值夜班的人，等着下一个“幸运儿”，去遇见那个穿深蓝色中山装的“病人”，去听他一句“医生，我胸闷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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