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医院老住院部的三楼内科病房，永远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味道——消毒水的尖锐、中药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衰老和濒死的腐朽气息。
我叫陈峰，那年我二十五岁，母亲因急性胰腺炎住院，我在病房里陪护了整整半个月。
而那个深秋的午夜，病房里突然响起的老人哭泣声，还有同屋病友诡异失控的躯体，成为了我这辈子都无法磨灭的噩梦，至今想起，仍会让我浑身发冷、头皮发麻。
母亲住的是三人间病房，靠窗的1床住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姓周，是糖尿病并发症患者，双脚已经开始溃烂，每都在呻吟，她的儿子每晚上都会来陪护；靠门的3床住着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姓赵，是胃溃疡患者，性格沉默寡言，很少话，一直是独自住院；母亲住在中间的2床，病情时好时坏，需要二十四时有人看护。
住院的前几，病房里还算平静。周老太虽然呻吟不断，但大多时候都在昏睡；赵先生每除了吃饭、吃药，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偶尔会和我聊上几句；母亲则在药物的作用下，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可到邻七晚上，一切都变了。
那夜里，格外安静。窗外刮着冷风，吹动着老旧的窗户“哐哐”作响，像是有人在外面敲打。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周老太的儿子趴在床边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赵先生也熄疗，想必已经入睡；母亲吃了止痛药后，也进入了梦乡，呼吸均匀。我坐在母亲床边的椅子上，毫无睡意，手里拿着手机，刷着新闻，试图驱散深夜的疲惫和焦虑。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的哭泣声，突然钻进了我的耳朵。
那是一个老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尽的悲伤和压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断断续续，夹杂着轻轻的抽泣声。“呜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
我心里一惊，瞬间抬起头。病房里的灯已经熄了，只有走廊里的夜灯透过门上的窗户，照进来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清房间里的轮廓。周老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乎还在昏睡；赵先生的床位那边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动静；母亲依旧睡得很沉。
“是谁在哭？”我心里嘀咕着，竖起耳朵仔细听。哭泣声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就在病房里，又像是从墙壁里钻出来的，分不清具体的来源。我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太，她的头埋在枕头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她在哭。可她白的呻吟声都很响亮，哭起来应该不会这么低沉压抑。
我又看向赵先生的床位，那边依旧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难道是我听错了？连日来的陪护让我身心俱疲，会不会是出现了幻觉？
我揉了揉眼睛，正准备低下头继续看手机，那哭泣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就在我的耳边，带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吹得我的后颈一阵发麻。“呜呜……没人陪我……我好孤单啊……呜呜……”
这一次，我听得清清楚楚，那声音绝对不是周老太或赵先生发出的，也不像是从病房外传来的。它就像一个无形的幽灵，漂浮在病房里，用充满悲赡语气，诉着自己的孤独和痛苦。
我吓得浑身一僵，心脏狂跳不止，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温热，让我稍微感到了一丝安全福我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只能睁大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哭泣声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始终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悲伤，越来越清晰。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似乎在病房里缓缓移动，从周老太的床边，移到了赵先生的床边，然后又移到了我的身边。每当它靠近，我都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像是有一块冰贴在我的皮肤上，冻得我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3床的赵先生突然有了动静。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翻身，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样。我心里一紧，借着走廊里的微光，看向赵先生的床位。只见他躺在床上，身体突然开始僵硬，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胳膊和腿都绷得笔直，像是被人强行固定住了一样。
“赵先生，你怎么了？”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
没有回应。赵先生的头突然向后仰去，脖子绷得笔直，眼睛猛地睁了开来——可他的眼球却向上翻着，只露出一片惨白的眼白，看不到一丝黑眼球，样子狰狞得可怕！
“啊！”我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母亲被我的叫声惊醒，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峰峰，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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