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巫凡和阿洛安顿在酒馆二楼那个只有一张硬板床和破烂草席、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狭房间里，并再三叮嘱她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轻易开门后，陈胜独自一人走下喧闹的酒馆大堂。
他没有停留，直接走出了酒馆。外面的色已经暗了下来，苦水镇却没有沉寂，反而点起了零星的火把和油灯，各种阴影在跳跃的火光下扭动，让镇子更添几分混乱和危险的气息。
陈胜的目的很明确：了解这个世界，尤其是那个“大月皇朝”和“百族”，以及他们为何而战。他需要信息来判断自身的处境，并寻找可能的出路。
他没有去那些看起来就龙蛇混杂的赌坊或娼寮，而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那里有几个看起来年纪较大、面容沧桑的流浪者正围着一堆篝火，默默地烤着某种不知名的肉块。这些人经历丰富，往往是信息的宝库，只要付出一点代价。
陈胜走过去，从怀里摸出半块在路上猎到的、烤好的兽肉（比他自己吃的要差一些），递了过去。
“换点消息。”他言简意赅。
那几个流浪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但烤肉的香味让他们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缺了只耳朵的老者接过兽肉，撕扯下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问吧，子，看在这肉的份上。”
陈胜在他们旁边坐下，目光平静：“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对这里一无所知。听这里是大月皇朝和百族的战场？能吗？”
几个流浪者互相看了看，那独耳老者嗤笑一声：“又是一个迷路的倒霉蛋。没错，这里是‘血蚀荒原’，大月皇朝和百族杂碎们打了几百年的地方。”
“大月皇朝……是什么样的？统治者是谁？”陈胜追问。
提到大月皇朝，几个流浪者的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恐惧，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独耳老者灌了一口劣酒，咂咂嘴道：“大月啊……疆域无边，据有亿万里之遥，统治着无数像我们这样的凡人城池和部落。他们的皇帝……嘿，”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和敬畏，“据是住在九重上的‘仙人’！是真正长生不老、移山倒海的大能！”
仙人？陈胜心中一震。他所在的青洲，虽有修炼者，但“仙人”更多是传中的存在。难道这个世界的修炼层次远高于青洲？
“那百族呢？”他继续问道。
“百族？”另一个脸上带着刺青的流浪汉啐了一口，“就是所有不肯臣服大月、或者被大月视为异类的杂碎们的统称！里面有长得像我们的‘人’，也有半人半兽的妖族，还有山精水怪，甚至一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精怪！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为何而战？”陈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这一次，几个流浪者都沉默了。独耳老者看着跳跃的篝火，昏黄的眼睛里映照着火光，良久才沙哑地道：“为了活着，子，为了能喘口气，为了……那点修炼的资粮。”
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耳朵位置：“老子当年也是皇朝边军的一个卒子。知道皇朝为什么不停地打仗吗？因为‘灵气’！这世间的灵气在变少，一年不如一年了！”
陈胜瞳孔微缩，灵气枯竭？这与他原本世界的境况何其相似！
独耳老者没有注意到陈胜的异样，继续愤懑地道：“皇帝老子是仙人，他要修炼，他手下的官老爷、将军们也要修炼！没有灵气，没有那些蕴含灵气的材地宝、矿脉灵泉，他们拿什么修炼？怎么长生？怎么维持他们强大的力量？”
“所以他们就抢！”脸上带刺青的流浪汉接口道，语气激动，“抢百族的地盘，抢他们的灵脉，抢他们世代守护的宝贝！百族不肯给，那就杀！杀光了，东西就是皇朝的了！我们这些当兵的，就是他们手里的刀，杀来杀去，最后死的都是我们这些蝼蚁！”
“资源是有限的。”独耳老者总结道，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悲凉，“皇朝多拿一分，百族就少一分。百族想活下去，想修炼，就得反抗，就得从皇朝手里抢回来，或者去抢更弱的部落。这仗，怎么可能停得下来？这血蚀荒原上的骨头，堆得比山还高，就是这么来的！”
陈胜沉默了。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在灵气衰退背景下，为了争夺有限修炼资源而引发的、近乎无解的死局。大月皇朝凭借强大的实力进行掠夺，以战养战，维持其统治和上层修炼者的需求；而百族为了生存和延续，不得不奋起反抗。苦水镇这样的地方，就是这场漫长战争催生出来的畸形产物，是无数被卷入漩涡的蝼蚁挣扎求生的缩影。
他原本的世界，灵力也在枯竭，只是尚未爆发如此规模宏大、持续数百年的惨烈战争。但根源，何其相似。
获取了这些关键信息，陈胜心中更加沉重。他们三人落入簇，简直是羊入虎口。无论是被皇朝军队当作百族细作，还是被百族视为皇朝探子，都将陷入极大的危险。必须尽快找到离开这个镜像位面的方法！
他谢过几位流浪者，起身离开。回到酒馆房间时，巫凡和阿洛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疲惫和不安。灰毛蜷在阿洛脚边，而那只幼龙则不知何时盘踞在了房间唯一的窗台上，熔金般的眸子望着窗外这片陌生而危险的夜空，似乎在守护，又似乎在沉思。
陈胜轻轻关上门，靠在门边，守夜的同时，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在这个资源匮乏、战乱不休的镜像世界，他们的生存和归家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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