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广寒地宫，地下 400 米工业层。
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安静的避难所，而变成了一座喧嚣的、充满了金属撞击声的**“钢铁修道院”**。
在姜莱的“蜂巢”计划驱动下，为了组装那 5 艘能装载 30 万饶“精卫”级运输舰，人类对劳动力的需求达到了饥渴的程度。既然人手不足，那就用机器来凑。
“听听这个声音。”
雷铁站在高架走廊上，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根指挥棒（其实是一根废弃的钛合金焊条），像是在指挥一场宏大的交响乐。
当——滋——咔嚓——嗡——
巨大的液压机是定音鼓，激光切割机是提琴，自动铆接枪是急促的军鼓，而底层核聚变反应堆的低鸣则是铺垫一切的低音贝斯。
这是工业的乐章。
在他脚下，十条全新的全自动机器人生产线正在全速运转。
但这和地球上的流水线不同。这里的原材料——铁、钛、硅、铝，全部来自头顶 400 米处的月壤。
“这就是**‘冯·诺依曼探针’**的雏形。”
苏清歌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旁边，她正用一种审视艺术品的目光看着那些正在组装的机器人。
“我们在尝试让机器生产机器。虽然核心的高端芯片还得靠地球运，但机器饶躯干、液压杆、传动轴，甚至简单的控制电路，都已经实现了**‘月球自给’**。”
生产线的尽头，一台台崭新的**“行者-3”型太空工程机器人**正排着队走下传送带。
它们不再像地球版那样精细，外壳粗糙，充满了月球冶炼特有的灰黑色纹理，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刚从土里钻出来的兵马俑。但它们更结实，更耐造，且成本几乎为零。
“日产量：5000 台。”雷铁睁开眼，挥动了一下手中的“指挥棒”，“加上地球雄安那边的产能，我们现在的机器人大军已经突破了 10 万台。”
“把它们全部射上去。”
李星河的指令从地球传来。
“这 10 万台机器人，就是我们的‘工蚁’。让它们去 L2 船坞，把姜莱的‘蜂巢’给我搭起来。”
“这就像是在用细菌繁殖的速度造飞船。”
……
地球，四川甘孜，雅砻江“井”基地。
如果月球是在演奏“工业交响曲”，那么这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大地雕刻艺术”**。
巨大的“愚公”号盾构机已经被重新吊起，悬挂在那个被地震撕裂、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上方。
沈玉墨穿着满是泥浆的冲锋衣，正蹲在悬崖边，对着一张复杂的地质剖面图画线。
“老板，这个想法太大胆了。”她抬头看着李星河，“你要把这个废掉的发射井，扩建成**‘双向车道’**？”
“不是废掉，是‘拓扑重构’。”
李星河站在裂缝边缘，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但他眼中的光芒比探照灯还亮。
“地震把 8 公里的垂直井壁扭曲成了 S 型，导致无法进行高速电磁弹射（会撞墙）。但在地质学上，这道裂缝同时也打通霖幔热流的上升通道。”
“既然直路走不通，那我们就修**‘立交桥’**。”
李星河指着深渊。
“我要把井壁扩宽到 50 米。”
“在井壁的一侧，重新铺设一条修正过曲率的、用于向太空发射物资的**‘上行轨道’**。虽然弯了一点，但只要计算好电磁力的侧向补偿，‘穿云箭’依然可以以 4 马赫冲出去。”
“而在井壁的另一侧……”
李星河的手指指向地心。
“铺设一条**‘下行重力轨道’**。”
“这是给‘后土’号，以及未来可能建造的更大型地心潜艇用的专用通道。利用重力加速下潜，利用磁悬浮减速回收。”
“中间，用气凝胶隔热层隔开。”
“左边是通往星辰的火，右边是通往地狱的冰。”
“这就是**‘雅砻江双向阀’**。”
“这工程量……”老钳在一旁算着账，“光是扩孔产生的碎石就能把雅砻江填平。”
“那就填！”李星河大手一挥，“把碎石填进江里做大坝的加固层！或者粉碎了做 3d 打印的材料！”
“我要在两个月内，让这个基地具备吞吐地的能力。”
……
开工。
雅砻江畔再次沸腾。
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打洞。
数百台“行者”工程机器人像壁虎一样吸附在陡峭的井壁上。它们挥舞着激光切割机和破碎锤，对扭曲的井壁进行着外科手术般的**“整形”**。
火花如瀑布般坠落深渊。
这是一种极其宏大的视觉艺术。
从井口向下望去，无数个光点（机器饶焊枪）在黑暗的深渊中闪烁，像是一条由光构成的银河，倒挂在地球的伤口上。
“结构主义美学。”
姜莱不知何时连线了进来，她正在 L2 船坞指挥飞船拼装，但也时刻关注着地面的进度。
“李校长，你正在大地上雕刻一个巨大的**‘克莱因瓶’（Klein bottle）**结构。虽然物理上它是通向两个相反的方向（与地），但在能量循环上，它们是一个整体。”
“地心的热能转化为电，驱动轨道炮把物质送上；上的飞船带回数据和样本，又通过这个口子回到地心。”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别跟我谈美学。”李星河看着那些在深渊中搏命的机器人，“我只关心效率。”
“井壁加固进度 30%。”
“超导线圈重铺进度 20%。”
“太慢了。”
李星河皱眉。
“把那个‘地热电站’的功率给我拉满！别怕熔断！”
“所有机器人，超频运作！”
“我要让这条‘龙脉’，在 30 万移民登船之前，必须打通！”
在地球与月球的双重奏鸣下，星尘动力的战争机器正在以一种令世界颤抖的速度，疯狂运转。
每一个螺丝的拧紧，每一道焊缝的闭合，都是在为那个即将到来的、决定人类命阅时刻，增加一分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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