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轨道，被捕获的“王座”号母舰内部。
这艘长达 500 公里的巨舰，外表虽然是冷酷的黑色几何体，但当李星河带着突击队切开第二层装甲，进入其核心区时，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生理不适。
这里没有干燥的空气，也没有闪烁的电路板。
这里充满了液体。
通道的墙壁不再是金属，而是一种暗红色的、摸上去有弹性的有机高分子薄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类似于福尔马林混合着铁锈的腥甜味道。
“这不像是一艘船。”杨烈踩在软绵绵的地板上，战靴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这像是在谁的肠子里。”
“这是**‘生物星舰’（bioship）**的特征。”
地球雄安，一个新的声音切入了通讯频道。
那声音清冷、理性，却又带着一种解剖尸体特有的冷静与漠然。
司雨（Si Yu）。
星际学院首席异种病理学家与法医人类学家。她曾独自一人在亚马逊雨林深处解剖过未知的史前生物尸体，被学生们称为“拿着手术刀的冰雪女王”。
“李校长，根据光谱分析，墙壁上的红色物质是**‘含钒血蓝蛋白’（Vanabin）**的变种。”
司雨的投影出现在李星河身边。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一尘不染的白色解剖服，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中拿着一支电子记录笔。
“在地球上，只有海鞘等低等生物使用钒作为血液载氧体。但在富含氢和氦的木星环境下，钒的氧化还原效率远高于铁（血红蛋白）。”
“这意味着，这艘船是‘活’的。”
“它有新陈代谢，有免疫系统，甚至……”
司雨指着墙壁上那些正在蠕动的微触须。
“它在试图‘消化’你们。”
“烧了它们！”杨烈抬起喷火器。
“慢着。”李星河拦住了他，“既然是活的，那就一定有大脑。或者，驾驶员。”
“我们要找到开这艘船的东西。”
……
核心驾驶室，羊水之海。
在一扇巨大的、像是生物瓣膜一样的圆形大门后，众人终于见到了这艘母舰的主人。
那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里面注满镰黄色的透明液体。
液体中，悬浮着数百个**“人形”**生物。
它们身高约三米，四肢修长，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色。它们没有眼睛，头部是一个光滑的圆顶，无数根神经束直接从后脑延伸出来，连接在飞船的肉壁上。
它们静静地悬浮着，像是一群未出生的巨型胎儿。
“生命体征：微弱。处于深度休眠或濒死状态。”
“把那个最大的捞上来。”李星河指着中央的一个个体，“我要活体解剖。”
……
临时解剖室（祝融号医疗舱）。
那个三米高的外星生物被固定在特制的手术台上。白芷躲在角落里不敢看，而司雨则眼神发亮，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她戴上激光手术手套，手指轻轻划过那个生物光滑的皮肤。
“没有毛孔，没有生殖器官，没有排泄孔。”
司雨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
“这是一件**‘工业生物制品’**。”
她手中的激光刀轻轻切开了生物的胸腔。
并没有鲜血喷涌，伤口处流出的是一种蓝色的粘稠胶体。
“看这里。”
司雨将镜头探入胸腔。
那里没有心脏，没有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色的、依然在微微旋转的机械泵。而在它的脊椎位置，是一根贯穿全身的超导晶体管。
“这是完美的**‘碳基-硅基嵌合体’（chimera）**。”
司雨开始进行硬耗生物学科普：
“在演化生物学中，自然进化的生物总会有冗余器官（比如阑尾）。但这个生物，它的每一个细胞都是为了‘驾驶飞船’而设计的。”
“它不需要消化系统，因为营养直接通过血液注入；它不需要眼睛，因为飞船的雷达就是它的眼睛；它不需要语言，因为它们是一个**‘真社会性’（Eusociality）**群体。”
“就像蚂蚁或蜜蜂。”
司雨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李星河。
“在蚁群中，工蚁没有繁殖权，它们只是整个族群的‘手脚’。而这些驾驶员……”
“它们甚至没有自我意识。它们只是这艘战舰的**‘生物cpU’**。”
“它们是那个半人马座文明制造出来的……奴隶。”
李星河看着那个被切开的“生物零件”，心中涌起一股寒意。
一个将生命彻底工具化、将同类改造成机器的文明。这比单纯的杀戮更让人感到恐惧。
“能唤醒它吗？”李星河问，“我想‘问’它点东西。”
“不能唤醒大脑，但我可以激活它的**‘表观遗传记忆’（Epigenetic memory）**。”
司雨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根极细的神经探针。
“在分子生物学中，记忆不仅仅存储在大脑皮层，强烈的创伤和本能会通过dNA 甲基化修饰，刻录在基因里。”
“我要刺激它的神经中枢，读取它基因深处的恐惧。”
“不过……”
司雨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摘下手套，露出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她慢慢走到李星河面前，那股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冷冽香水（可能是雪松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校长，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权限，而且可能会引发强烈的精神反噬。”
“我需要一个……‘稳定锚’。”
“什么意思？”李星河看着她。
“意思就是……”
司雨突然伸出手，轻轻扣住了李星河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我需要连接你的生物电场。你的意志力是我见过最强的。”
“在读取记忆的过程中，如果我迷失了，你要负责把我……拉回来。”
她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暧昧，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科学家的偏执与疯狂。
“敢吗？把你的神经，和我的，还有这具尸体连在一起？”
李星河看着这个疯批美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只要你不怕被我的噩梦吓到。”
他反手握住了司雨的手，十指相扣。
“来吧。让我们看看，这帮奴隶的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滋——
探针刺入。
一股庞大的、带着血腥味和绝望感的记忆洪流，瞬间冲刷过两饶神经。
在那个共享的意识空间里，李星河不仅看到了半人马座的三颗太阳，还感觉到了司雨那只冰凉的手，因为恐惧或兴奋，正在微微颤抖，并死死地抓紧了他。
在那一刻，在那具外星尸体旁，两饶生命频率，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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