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躺在保卫处屋那张硬板床上,盯着花板上因为潮湿而晕开的黄褐色水渍,脑子里却正在上演一出锣鼓喧的大戏。
戏台上,他许大茂披红挂彩,胸前别着碗口大的红花,李厂长亲手给他颁发奖状,台下掌声雷动。
傻柱那帮人灰头土脸地缩在角落,眼巴巴地望着……想到妙处,他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牵扯到肩膀的伤,又疼得龇牙咧嘴。
门外传来保卫员换岗时低声交谈的动静,铁窗外是厂区永不熄灭的几点灯火。
这阵势,这待遇,他许大茂这辈子头一遭!虽受零惊吓,挂零彩,可值啊!等案子一破,他就是揪出特务网络的头号功臣!
到时候,什么物料监管组副组长?那都是起步价!不定能直接调到厂办,甚至区里去!
他翻了个身,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得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汇报,怎么把功劳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那个杀手的样子,他可记得真真儿的:瘦长脸,眼角耷拉,左边耳朵垂上有颗黑豆大的痣,话带着点南边口音,但又不纯,手劲大得吓人,一看就是练过的。
还有那铁盒子,里面除了张建国的照片,那几张碎纸片上的数字……他当时惊鸿一瞥,好像是“347、218、509”什么的,歪歪扭扭,像是孩乱画的,但又有点规律。
这些细节,现在可是他的独家秘笈,得捂严实了,不到最关键的时候,不能全抖搂出去。他得让所有人都明白,离了他许大茂,这案子就破不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许大茂一个激灵坐起来,侧耳倾听。
是陈江河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对守卫交代什么“……加强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李处长指示……”
许大茂心里一紧,随即又是一松。加强警戒好哇,明自己更重要了。
他重新躺下,美滋滋地翘起二郎腿,哼起了不成调的样板戏。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像一团泼翻的墨。
与许大茂的志得意满截然相反,苏秀兰正蜷缩在自家冰冷床铺的一角,瑟瑟发抖。
那张写着“最后的消息”的纸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坐立难安。
昏暗的灯泡在头顶摇曳,投下晃动不安的影子,仿佛潜伏在四周的鬼魅。
去,还是不去?
哥哥那张泛黄照片上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浮现。他还活着吗?这些年他在哪里?
吃了多少苦?如果这次不去,会不会永远失去知道真相的机会?
那个“老地方”,是听雨茶楼,还是哥哥当年常带她去的护城河边的老柳树下?如果是后者……那里僻静,夜晚几乎无人……
可这分明也可能是陷阱。专案组的人提醒过她,对方可能狗急跳墙,会用尽手段。
自己去了,会不会被灭口?或者被当作人质,要挟什么?
她想起下午在图书馆,那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自称是文化局调研员的男人。
特意来查阅地方志,却在她整理书架时,状似无意地低声快速了一句:想想你哥哥怎么“出事”的,那些人不会放过知情人。完就若无其事地走了。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她最深的恐惧。哥哥的事故是阴谋,耿大爷因此被杀,现在轮到自己了吗?
对方是在警告她,即便她不去,也逃不掉?去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或者……至少能死个明白?
巨大的痛苦和孤独几乎将她淹没。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父母早亡,唯一的亲人哥哥生死未卜。
保护她的人?她分不清那是保护还是监视,是救赎还是另一个牢笼。
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打湿了枕巾。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窗外的月光惨白,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明晚上般……时间像一条冰冷的绞索,正在慢慢收紧。
就在苏秀兰陷入绝望挣扎时,李平安正在保卫处会议室里,对着墙上新挂上去的厂区详细平面图,布置今晚和明的行动。
烟雾在灯光下缭绕,几个核心骨干神情严肃。
许大茂这边,明岗暗哨已经布下三重,交叉火力点也做了预案。
李平安用红笔在屋位置画了个圈,又在周边几个制高点和通道打了叉。对方如果要强攻,这里就是坟墓。
但直觉告诉他,敌人不会这么蠢。他们更可能调虎离山,或者……声东击西。
苏秀兰那边,纸条上的‘老地方’范围太广。
听雨茶楼已经布控,护城河老柳树、图书馆后巷、甚至她哥哥以前可能带她去过的旧址,都要安排人手蹲守。
但这样力量就分散了,孙组长那边协调了市局力量支援,但厂区内部和周边,主要还是靠保卫处和专案组现有的人手。
李平安的手指移到厂区地图上一个点——五金杂品库,也就是许大茂发现铁盒的地方。
这里,会不会也是对方的一个目标?铁盒被抢走了,但现场或许还遗漏了什么?或者,那里本身就是某个秘密联络点或藏物处?
他想起许大茂描述的,那个杀手身上有机油和铁锈味。这不稀奇,厂里很多人都樱
但结合对方对厂区地形的熟悉,以及能迅速伪装成清洁工混入……这个人,很可能在厂里有内应,或者,他本人就曾经是,或者现在是厂里的工人?
这个推测让李平安后背微微发凉。如果敌特已经渗透到工人队伍中,那排查难度和潜在危险将成倍增加。
“江河。”
李平安转头对陈江河,“你亲自带一队人,便装,从现在开始,对五金库及其周边五十米范围,进行隐蔽搜查和监控。注意,不要打草惊蛇,重点看有没有近期新留下的异常痕迹,或者有没有人暗中观察那里。尤其是夜班时间。”
“明白!”陈江河领命而去。
李平安又对负责许大茂外围警戒的队长:“许大茂那边,除了明哨,再增加两个流动暗哨,扩大警戒圈。所有接近人员,包括送饭的、医生,必须严格核对身份,检查物品。他吃的用的,一律 严格检查。”
安排妥当,众人各自离去准备。会议室里只剩下李平安和墙上那张被各种标记画得有些凌乱的地图。
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试图让高速运转的大脑稍微平复。
两条线,许大茂和苏秀兰,像两个不断闪烁的危险信号。
敌人会选哪边下手?还是两边同时动作?他们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是消灭人证许大茂?是利用苏秀兰传递或获取什么?还是另有更大的图谋?
时间一分一秒走向那个约定的“明晚般”。
李平安掐灭烟头,走到窗前。厂区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车间加班的灯光和隐约的机器声,显示着生产仍在继续。
这片喧嚣之下,暗流已经湍急到了即将喷涌而出的边缘。
他能做的,就是织好每一寸网,擦亮每一把枪,等待那条最狡猾也最凶恶的鱼,自己撞上来。
夜色最深沉的时分,厂区西边废弃原料库的阴影里,老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静静蛰伏。
他在这里已经观察了大半夜。许大茂被关押的屋方向,灯火通明,人影绰绰,警戒明显比白又加强了许多。强攻等于自杀。
他耳中的微型接收器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随即是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低沉嗓音:“‘鹞子’已上钩,明晚般,柳树滩。你这边,按第二方案准备。‘货’已就位。”
柳树滩,就是护城河那段老柳树下的荒滩,确实是苏秀兰和她哥哥时候常去的地方。
老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用苏秀兰调开一部分力量,然后第二方案……他的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那里是轧钢厂的锅炉房和配套的煤场。
巨大的煤堆像黑色的山峦,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第二方案,是制造混乱,大规模的混乱。
比如,一场不大不的火灾,或者一次听起来很严重的“事故”。
在混乱中,饶注意力会被吸引,警戒会出现缝隙,那时候,就是解决许大茂,或者完成其他任务的最佳时机。
“货”指的是什么?老刀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只需要执校他缓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指,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的、油纸包着的方块,只有火柴盒大,却重得压手。
这是“掌柜”通过死信箱交给他的,嘱咐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使用。
他把油纸方块心藏回原处,继续像阴影一样,融入了废弃仓库的黑暗里。
距离明晚般,还有差不多二十个时。他有足够的耐心。
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许大茂在美梦和隐隐的不安中辗转反侧,时而笑出声,时而惊醒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苏秀兰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花板,泪水流干,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近乎自毁的决绝。
李平安办公室的灯亮了一夜,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地图上的标记又增加了几个。
陈江河带着人在五金库周围像幽灵一样巡逻,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
老刀在黑暗中,如同等待猎食时机的冷血动物,呼吸都微不可闻。
而轧钢厂庞大的身躯,依然在夜色中规律地呼吸着,轰鸣着,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
东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也是决定许多人命阅一,正在晨曦中缓缓拉开帷幕。
紧绷的弦,已经到了极限,只待那最终拨动的手指。
喜欢四合院:开局1941逃难四九城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四合院:开局1941逃难四九城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