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孤注一掷，密道逃亡
沈清辞逃回自己的石室，背靠着冰冷的石门，心脏依旧狂跳如擂鼓，脸颊滚烫得仿佛要烧起来。唇瓣上那冰冷而柔软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反复灼烧着她的神经。
他……吻了她？
那个冷漠、深沉、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刺杀、身受重伤之后，竟然……吻了她？
为什么？
是感激？是冲动？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个疑问和纷乱的情绪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她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唇，试图抹去那令人心悸的触感，却发现只是徒劳，那份悸动早已深入心底。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隔壁忽然传来顾九渊压抑的、痛苦的咳嗽声，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沈清辞的心瞬间又被揪紧！他的伤！
什么旖旎心思瞬间被担忧取代。她再也顾不得羞赧，咬了咬牙，重新推开了顾九渊石室的门。
顾九渊正伏在床边，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角青筋暴起，显然刚才那番搏杀和情绪的波动，让他本就沉重的伤势再次恶化。
沈清辞连忙上前，倒了一杯温水，心地递到他嘴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顾九渊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咳嗽才稍稍平息，无力地靠回枕上，呼吸依旧急促灼热，眼神却带着一丝复杂看向去而复返的她。
“……吓到你了？”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歉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沈清辞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用湿毛巾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声音低若蚊蚋：“……没樱你的伤……很疼吧？”
“还好。”顾九渊闭上眼，似乎不愿多谈伤势，转移了话题，“刚才……是我唐突了。”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低沉而认真，“……情难自禁。”
最后四个字，如同羽毛般轻轻搔过沈清辞的心尖，让她擦拭的动作猛地一顿，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
石室内陷入一种微妙而紧绷的寂静。炭火噼啪，映照着两人各怀心事的侧脸。
良久，沈清辞才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迎上顾九渊深邃的目光，眼神虽然依旧带着羞涩，却多了一份坦荡和坚定。
“王爷，”她轻声开口，却不再避开他的视线，“眼下……并非谈儿女私情之时。当务之急，是您的伤势和……我们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她的话理智而清醒，将两人之间那刚刚萌芽的、危险而暧昧的情愫暂时压下，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顾九渊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赞赏和了然。他点零头，眼神也恢复了属于摄政王的冷静和锐利：“你得对。萧家的刺客能摸进来一次，就能摸进来第二次。闫铁山虽可靠，但寨子大了，难保没有第二个吴老狗。我们不能再留在这里。”
“可是你的伤……”沈清辞担忧地看着他惨白的脸色。
“必须走。”顾九渊语气斩钉截铁，“留下来，风险更大。而且……”他目光微凝，“那个逃走的刺客，一定会将我的行踪和伤势情况带回去。萧家和二皇子，绝不会给我喘息的机会。他们很可能……会不惜代价，强攻黑风寨！”
强攻？！沈清辞倒吸一口凉气！黑风寨虽然易守难攻，但若朝廷或者萧家调动大军前来，后果不堪设想！届时整个寨子都可能被血洗！
“那……我们去哪？”沈清辞急切问道。
顾九渊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去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也不敢轻易触碰的地方——北狄边境，狼牙口。”
“北狄边境？！”沈清辞惊愕，“那不是更危险？！”北狄与大宸乃是世仇，边境冲突不断，去那里无异于自投罗网！
“灯下黑。”顾九渊解释道，“二皇子与北狄王室虽有勾结，但见不得光。他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派大量人马进入北狄境内搜寻，否则便是授人以柄，坐实了他通敌之罪。北狄那边，也并非铁板一块，自有其内部争斗。狼牙口地势险要，情况复杂，反而是我们暂时藏身、联系旧部的最佳地点。”
他看向沈清辞，目光深沉：“而且，那里……距离当年落鹰峡不远。有些真相，或许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找到线索。”
沈清辞明白了他的打算。这是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
“好！”她不再犹豫，“我去找闫大当家，明情况，让他早做准备，也为我们安排离开的路线。”
“不。”顾九渊却摇了摇头，“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闫铁山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离开之事，只能你我知晓。我知道一条只有历任寨主才知道的密道，可以直接通往后山。”
他竟然连黑风寨的密道都知道！沈清辞再次为他的心机和布局之深远感到震惊。
“等你体力稍恢复一些，今夜子时，我们就走。”顾九渊决断道。
计划已定，两人不再多言。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为顾九渊检查伤口，重新上药。或许是心情激荡之下反而分散了对疼痛的注意力，又或许是顾九渊的意志力实在惊人，他竟真的咬着牙，没有再昏睡过去，努力保持着清醒，甚至还在沈清辞的搀扶下，勉强吃下了一些流食，以保存体力。
时间在紧张和等待中缓慢流逝。
夜色渐深，寨子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只有巡逻土纺脚步声偶尔传来。
子时将至。
沈清辞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将剩余的药品、火折子和一点干粮仔细包好，藏在身上。她看了一眼靠在床头闭目调息的顾九渊，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睁开时，却锐利如初。
“可以走了吗？”她低声问。
顾九渊点零头，在她搀扶下艰难起身。他换上了一套闫铁山准备的普通土匪衣裳，宽大的衣服稍稍遮掩了他挺拔的身形和伤势。他走到石室一角，在一处毫不起眼的石壁上摸索了片刻，用力一按！
只听一阵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那面石壁竟然缓缓向内旋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风从洞中涌出！
这条密道，竟然就在他的房间内！
“走。”顾九渊率先弯腰钻了进去。沈清辞紧随其后。
洞口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密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阴冷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顾九渊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即使重伤虚弱，依旧能凭借着记忆和感觉，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沈清辞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脚下湿滑崎岖，有时需要匍匐爬行，有时则需要攀爬陡峭的石阶。
这条密道显然年代久远，修建得极为隐蔽和艰难。顾九渊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极大的力气，但他始终没有停下，也没有哼一声。
沈清辞的心紧紧揪着，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她知道，他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是更久。就在沈清辞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快到出口了……”顾九渊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出口在一处瀑布后面……心……”
两人加快脚步，朝着光亮处走去。光亮越来越近，水声震耳欲聋。出口果然隐藏在一道巨大的瀑布后面，水帘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和声音。
顾九渊拨开垂落的水藤，率先钻了出去。沈清辞也跟着钻出。
冰冷的瀑布水瞬间打湿了全身，但两人都顾不上了。他们此刻正站在瀑布后方一个狭窄的石台上，下方是奔流汹涌的河水，对面是黑峻峻的、望不到顶的悬崖峭壁。
月光被悬崖和瀑布遮挡，这里光线极其昏暗。
“顺着这条河往下游走……大约五里……有一处浅滩……可以上岸……”顾九渊指着下游方向，声音虚弱，身体摇摇欲坠，“进了对岸的山林……就暂时……安全了……”
完这句话，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向前栽去！
“顾九渊！”沈清辞惊骇欲绝，拼尽全力拉住他！
顾九渊大半个体重都压在了她身上，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脸色白得如同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沈清辞看着脚下奔流的河水，又看了看对岸遥远的、漆黑的山林，再看看怀中昏迷不醒、伤势极重的顾九渊，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瞬间将她淹没！
只有她一个人了！要带着一个重伤昏迷的人，渡过这条湍急的河流，逃进对面未知的、危险的山林……
她能做得到吗？
冰冷的河水溅在她的脸上，混合着泪水滑落。
但她没有太多时间犹豫。追兵可能随时会发现密道追来！必须立刻离开！
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顾九渊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颈，将他大半身体背在自己纤弱的背上，然后一步一步，心翼翼地沿着湿滑的石台，向着下游方向，艰难地挪动。
每一步都重若千钧。顾九渊的重量，河水的冲击，内心的恐惧……所有的一切都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但她没有放弃。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走下去！活下去！带他活下去！
黑暗中，少女背着昏迷的男子，沿着咆哮的河流，一步一步，蹒跚而行，如同暴风雨中两只相互依偎、挣扎求生的蝼蚁。
前路漫漫，杀机四伏。孤注一掷的逃亡，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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