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暑气未消，空气里弥漫着桂花初开的甜香，混杂着新生入学的喧嚣与青草的气息。这是开学的第一，苏晚抱着几本刚从图书馆借来的厚重法学典籍，《法理学导论》和《宪法学》几乎遮住了她半张脸。她心地从书堆的缝隙里辨认着前方的路，柔顺的长发偶尔滑过书页，神情专注。
晨光透过法学院的拱形长窗，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抱着书的新生们像迷途的羔羊，在走廊里来回寻找着教室。苏晚心地调整了一下怀里的书堆，最上方的《民法典》微微滑落，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用手肘抵住墙壁稳住重心。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查阅什么资料。他走得很急，微蹙的眉头显示出全神贯注的思考状态。
一声闷响。
是身体与身体，以及身体与坚硬书本的碰撞声。
法学典籍像雪崩般哗啦啦散落一地，书页在空气中翻飞。苏晚踉跄了一下，手肘撞在墙壁上，传来一阵刺痛。她勉强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抬头看向事故的源头。
陆辰野也被撞得后退了半步，从代码的世界里被强行拉回现实。他皱紧眉头，看向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站在面前揉着手肘的女生。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她周身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
一时间，走廊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几片被撞飞的梧桐树叶从窗外飘入，慢悠悠地落在那些散落的、铺满了光滑瓷砖地面的法学书上，《合同法》《侵权责任法》《物权法》......构成了一幅静止又略带狼狈的画面。
苏晚的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而怦怦直跳，她定了定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书，然后是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生。逆着光，她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一种冷峻的气息。
你......苏晚刚想开口，询问对方是否没事，并希望得到一句道歉。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冷静得近乎没有波澜的声音打断了。
看路。
只有两个字，音调平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既没有撞到饶歉意，也没有被撞到的不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陆辰野的目光快速扫过地上的书，《法理学导论》的书名映入眼帘，又看了一眼扶着墙、脸上带着些许惊愕和不满的苏晚。他的眼神里连一丝多余的停留都没有，就像扫描器读取条形码，信息获取完毕，任务结束。
随即，他竟没有丝毫要帮忙捡书的意思，甚至没有再多一个字，径直从那些散落的书本旁绕了过去，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苏晚还维持着半弯腰准备捡书的姿势，僵在了原地。
一股无名火地一下窜了上来。
这算什么？撞了人，弄掉了这么多书，连一句像样的对不起都没有，就这么走了？还留下那么一句冷冰冰的？
？明明是他走得太快太急好吗！
她蹲下身，一本一本地拾起自己的书，仔细地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里带着一丝赌气的意味。《民事诉讼法》的封皮被撞出了一道折痕，她心疼地用指尖抚平。周围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没礼貌的家伙……她在心里给那个黑色的背影下了一个初步的判断。抱着重新垒好的书，苏晚找到了一个空教室。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试图将注意力放回《法理学导论》复杂的条文上，但脑海里偶尔还是会闪过那双冷淡的眼睛和那句，让她不由得微微蹙眉。
而此刻的陆辰野，早已将走廊上的插曲从优先级极高的大脑缓存中清空。他坐在计算机实验室里，屏幕上的代码行如瀑布般流泻。只是在敲击代码的间隙，他无意识地揉了揉刚才相撞时有些发疼的肩膀——那个女生的书，确实很重。
开学第一，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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