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的哨声尖锐地划破暮色，各连的队伍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渐渐在宿舍楼前聚成整齐的方块。
我和潇瑶随着人流分开，她回女生宿舍的队伍，我则往男生这边走，转身时刚好对上她的目光，她冲我眨了眨眼，嘴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笑意，像偷藏了星光在里面。
“陈河，你在傻笑什么呢？”王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我旁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我的腰，“刚才在食堂跟潇瑶什么悄悄话呢，脸都笑成朵花了。”
我拍开他的手，心里却甜滋滋的:“就不告诉你。”
“切，不我也知道。”王星撇撇嘴，眼睛却亮晶晶的，“肯定是约好军训结束去哪里玩了吧？我跟你，学校附近新开了家密室逃脱，据超刺激，到时候……”他的话没完，就被教官的口令打断了。
“全体都有，稍息！立正！”教官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队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虫鸣。
查寝的流程并不复杂，无非是检查内务是否整洁，有没有藏违规电器。
但教官们显然没打算轻易放过我们，光是站军姿就耗了将近半时。
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人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刚才在食堂和潇瑶相处的画面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回放——她被酱汁沾到的嘴角，被我碰到脸颊时骤然加快的呼吸，还有最后那个藏着笑意的眨眼……
“解散！”当教官终于喊出这两个字时，队伍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
我几乎是立刻就往女生宿舍的方向看，潇瑶她们的队伍也刚解散，她正被几个女生围着，不知道在什么，笑得肩膀都在抖。
我放慢脚步，假装系鞋带，眼睛却一直黏在潇瑶的身上。她似乎察觉到了，忽然转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的香樟树下退了两步，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对王星:“王星，我去趟卖部，买点东西，你们先回宿舍。”
“又去卖部？”王星狐疑地看着我，“刚才在食堂不是吃过了吗？”
“有点渴。”我含糊地应付着，不等他再什么，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往香樟树下溜去。
香樟树的枝叶很密，把月光剪得碎碎的，落在地上像撒了把银粉。
潇瑶背着手站在树后，见我来了，眼睛弯成了月牙:“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被教官抓去训话了呢。”
“这不是来了吗。”我走到她的身边，晚风带着她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青草的气息，让人心里格外安宁。“宝宝，找我有事呢？”
“也没什么大事。”潇瑶踢着脚下的石子，声音轻轻的，“就是想跟你，明练擒敌拳，你可得手下留情。我们班那个教官可严了，要是动作不到位，得罚做五十个俯卧撑呢。”
我忍不住笑了：“放心吧，到时候我保证轻轻碰一下，比羽毛还轻。”
“才不要你让我呢。”潇瑶抬起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我要堂堂正正赢你。”
“行，那我就拭目以待。”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可爱，“不过真的，要是累了就一声，别硬撑着。”
我在潇瑶的身上看出那股不服输的劲。
潇瑶笑着道:“好的，宝宝。”
香樟树下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我们俩有点慌乱的呼吸声。
远处传来宿舍的熄灯预备铃，还有人在楼道里喊着“快点，要关灯了”，衬得我们这片刻的安静格外珍贵。
“我得回去了。”潇瑶抬起头，眼里带着点不舍，“再晚点，就进不去了。”
“嗯。”我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要走，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宝宝。”
潇瑶停下脚步，回过头:“怎么了？”
月光刚好落在她脸上，能看清她长长的睫毛，和鼻尖上那颗的痣。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有点发紧:“军训结束后，我带你去吃军训基地附近的一家鱼丸店。”
“明吗？”
“好。”
潇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她的那双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好啊。不过得等我赢了你再。”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她话音刚落，便转身跑向女生宿舍，马尾辫在夜色里划出轻快的弧线，跑了两步又回过头，冲我挥了挥手，才闪身进了楼道。
我站在香樟树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嘴角忍不住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晚风好像都带着甜味。
回到宿舍时，灯已经熄了，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杆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王星和赵浣溪已经躺在床上，陈默还在借着手机的光看书，屏幕的亮光照亮他专注的侧脸。
“去哪了？”赵浣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点好奇。
“就去卖部转了转。”我脱了鞋爬上床，心里还惦记着刚才和潇瑶的约定，翻了个身，刚好能看到窗外的月亮，圆滚滚的，像块被擦亮的银饼。
“我猜肯定是跟潇瑶约会去了。”王星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在楼下看到你跟潇瑶在树底下呢。”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幸好屋里黑，没人看得见。“就了几句话而已。”
“几句话能笑得那么开心？”王星显然不信，“赵浣溪，你是不是？”
赵浣溪没话，过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却没什么笑意。
宿舍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陈默翻书的声音，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虫鸣。
我躺在床上，看着花板上模糊的纹路，心里却像被月光浸过似的，软软的。
我心想:“明要练擒敌拳，要和潇瑶对打，还要……算了，不想了，休息吧。”
原来军训的夜晚也可以这么让人期待。不再是白的疲惫和枯燥，而是藏着偷偷摸摸的欢喜，和少年人不出口的心事。
就像此刻窗外的月亮，虽然被云遮了一半，却依旧努力地发着光，照亮着我们心里那些的、却滚烫的期待。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还带着笑。
我心想:“明一定会是个好气吧。至少，得是个适合和喜欢的人一起练擒敌拳的好气。”
夜渐渐深了，虫鸣声也低了下去，宿舍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银霜，像谁悄悄撒下的糖，甜了整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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