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姬夫婿谈笑间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形象，和全家死绝的恐吓之词传扬速度比谣言快多了，关于大王姬身世的谣言在瀛洲彻底消失。
戒严令已取消，店铺大半恢复了营业，但瀛洲民众还没从恐怖氛围中舒缓过来，街道依然冷清生意惨淡，行人匆匆而过话做事都不敢再任性。
官府将这些情况上报到王姬府，防风邶冷笑：
“有什么关系？一年两年肯定会恢复，数百万赏银分发下去难道还怕他们能一直藏着不花？时间问题而已。”
官员为难开口：“已有人变卖资产想搬离瀛洲。”
“什么？！”夭气恼骂道：
“我都没惩戒他们传谣言伤我！拿了我的银子就想跑？大不了重新戒严，将人关在瀛洲，银子还回来才准离开！”
官员一时语塞……
没想到的是十七门一夜之间在瀛洲开出八家商号，店面式样是从没见过的新颖。
里面有照相机、脚踏车、缝纫机等等令皓翎人民匪夷所思的新奇物件。
只要愿意进十七门商号咨询了解，买不买物件都可以免费学习硝石制冰的方法。
在自己家就能做出有钱人才能享用的冰块？成本低到难以想象？
几大新鲜事物一下吸引了所有饶关注点，去到哪都有人忍不住在热烈讨论：
“你昨买到硝石了吗？”
“抢到了，涨零价，还能接受。限量供应，不知下次还买不买得到。”
“我有个亲戚在十七门，下批货到了悄悄给我家预留半车，到时候分点给你。”
“多分点给我！我舅妈、三姑姥、二姨伯家都要买！”
“你去照相了吗？我家的昨取回照片了，太神奇了，巴掌大张纸片，七八个人全在里面还和真人一模一样！”
“是吗？借我看看！贵不贵？明我也带全家去拍一张！”
“十两银子一张，以前肯定舍不得，但这次我家举报了七个，拿七十两赏银呢。你看，我外孙笑得多好看呐！”
“呵，我家一百三十两，我下午就去照相，全家每人拍一张！”
“隔壁孙二买了辆脚踏车给人捎信送货，据他一能比以前多跑二十户人家！”
“叶绣娘家铺子里摆了台缝纫机，一可以做七八套衣服出来，太赚钱了。”
“我去晚了，缝纫机早被抢完，十七门下一批半年后才到货，让我付了定金！”
其他地方都没有这些新鲜事物，也无法仿制出来，王姬府紧跟着颁布了几项惠民措施，生活变得有趣而又令外地人羡慕，没人再想搬离瀛洲。
查处谣言雷霆手段带来的恐怖终于消散，瀛洲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繁华。
数百万赏银悄然流转回十七门，落枫白赚得盆满钵满。
民众心目中温柔俊美的大王姬夫君形象已变成魔王，再没人敢因大王姬善良和蔼而对王姬府不敬。
………………
龙骨狱外的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湿气，卷得蓐收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已在海边静立半炷香，不是相柳迟到，而是他来早了。
蓐收从未想过，防风邶会以相柳真身约见自己，毕竟在浩翎的各大家族门庭与酒肆赌坊间，他们始终是以“防风邶”和“蓐收将军”的身份相处。
早已知晓防风邶便是相柳。
关乎浩翎与辰荣残部的微妙关系，没有浩翎王亲口授意，蓐收即便与防风邶常相约玩乐、探讨兵法，也从不会提及半分。
而相柳显然也清楚他已知晓底细，两人心照不宣，维持着这份诡异的默契。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箭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军营练箭时沾染的戾气。
想到兵法，蓐收眉头微蹙。
浩翎承平万年，军队积弊早已深入骨髓而不自知。
每次对练，都有校尉乃至将领开玩笑般故意放水，士兵们更是习以为常嘻嘻哈哈，将实战演武变成了一场场游戏。
将士缺乏铁血意志，军队没有杀气。
编制冗余、兵器养护废弛等要害若不是防风邶酒后直言一一点出，蓐收一直以为自己很好，从没重视这些事意味着的后果。
还好这些年依照防风邶的建议整肃青龙部，撤换庸官、革新练兵，才总算让这支老牌劲旅重拾几分锐气。
那种“玩游戏般的对练”早已绝迹。
蓐收只能对青龙部军队进行改制严练，没法对其他三部曲的军制指手画脚。
偶有机会到也只能三言两语提示一下，对方能领悟的自会私下来交流，不能领悟的一笑置之。
多了反而伤体面。
又一阵海风袭来，蓐收思绪回到眼下。
防风邶约见是常事，相柳约见却透着诡异，尤其在“夭并非浩翎王血脉”的流言如瘟疫般席卷浩翎的此刻。
蓐收正思忖间，海面忽然泛起细碎的冰纹，寒气顺着海风凛冽弥漫，似乎烈日都不得不为这份寒意退让几分，体感却颇感舒适。
雪发白衣的身影踏波而来，脚步踏过之处，海浪瞬间凝结成三尺方圆的六瓣雪花，又在身后缓缓消融。
相柳戴着冰晶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如雕塑的下颌和血红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妖异而俊美。
不知他摘下面具后和防风邶相比谁更胜一筹？
蓐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奇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收拢思绪看向由远至近的白色身影。
相柳走上海边碎石滩，雪白衣袂上未沾半分海水，声音带着冰晶相击的清冽：
“蓐收将军倒是守时。”
蓐收拱手行礼：
“相柳大人约见，不敢怠慢。只是不知大人以真身相见，有何要事？”他刻意加重了“真身”二字，目光紧盯着对方面具下的眉眼。
相柳轻笑一声，指尖轻弹，数枚冰晶插入周边石滩上，两人即被凉爽白雾笼罩：
“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客套，能猜到我为何找你吗？”
蓐收把指间箭扣攥得更紧：
“不敢猜。非常时期任何一句妄言，都可能毁了浩翎如今的和平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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