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馨悦收回手，指着自己认真道：
“辰荣山上下谁不知道我孝顺太尊六年？
太尊一直喜欢吃我做的血糯八珍汤和龙须酥，龙须酥吃多了容易上火，我每七日送去一次；
血糯八珍汤养神助眠，每日都要送去，次次主动让侍卫用银针试毒，足足坚持了六年。
血糯八珍汤太尊向来会放在文火上温到睡前食用，吃完正好安睡。
我怎知他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太尊我做的汤比亲女儿还暖，我比陛下你这个亲孙子还贴心！
如今他去了，你倒要治我的罪？
好啊，陛下尽管去传旨，看看中原世家会不会信你这个胡乱攀扯的法！”
“赤水馨悦！你别以为做得衣无缝！”
玱玹双目赤红，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我会让黑鹰暗卫掘地三尺！只要查出一丝线索，我不仅要废了你，还要将赤水氏满门抄斩，让你祖宗在黄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赤水馨悦丝毫没被他的怒火吓到，反而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悲凉与疯狂：“满门抄斩？”
紧接着笑得直不起腰，像是听到了大的笑话：
“陛下忘了吗？我父亲为了帮你诱捕相柳，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于战场；
我兄长丰隆，为了帮你攻打浩翎国，死在纵虎关的毒箭之下！
赤水氏的男人，为你的宏图霸业填了枯骨！如今你要抄斩我满门？
陛下尽管去！我倒要看看，那些为你卖命的世家大族，会不会寒心！会不会觉得下一个被你舍弃的，就是他们！”
赤水馨悦猛地收住笑，眼神锐利如刀：
“你以为中原归心是靠你的仁德？不过是靠我们赤水氏的笼络！
如今辰荣国在江对面虎视眈眈，你敢动我赤水氏一根汗毛，信不信明日就有半数世家倒向辰荣！”
赤水馨悦的眼神越发疯狂，她竟主动将脖子往剑刃上凑，剑刃瞬间刺入颈间半分，剧痛让她眉头微蹙，眼底却迸发出快意：
“我告诉你，西炎玱玹！
太尊死了，你没了靠山；
五王反了，你一统下的梦破碎；
辰荣复国了，你腹背受敌！
我看着你焦头烂额，看着你众叛亲离，我无比开心！
我这辈子没白活！”
赤水馨悦死死盯着玱玹的眼睛，声音带血腥的诱惑：
“杀了我啊！动手啊！
杀了我，你就成了弑后的暴君！
看看下人还会不会信你下共主那套言论！”
玱玹被她眼中的疯狂震慑，手腕下意识地后撤。
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冰冷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滔的恨意：
“毒杀之事或许难查，但兵符是你盗的！我不信你能做到毫无痕迹！我会查，查到你魂飞魄散！”
“查啊！尽管去查！”赤水馨悦抬手抹去颈间的血，用指尖划过唇瓣，将红唇染得愈发艳丽：
“将辰荣山翻个底朝查不出来，只会让人笑你无能！
笑没了太尊，你连个蠢女人都斗不过！”
她忽然提高声音，字字如针般扎向玱玹：
“你以为你是谁？
靠女人庇护登上西炎帝位；
靠女人赢得中原归心；
又想靠女人实现下共主的愿望；
如今愿望破灭，还想拿女人撒气？
西炎玱玹，你从来都是个靠女人上位的懦夫！
你真以为下的女人，都能任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这辈子，只能活在女饶阴影里！”
这句话精准戳中玱玹最深的痛处，他怒喝着挥剑狂劈‘哐当’一声，象牙梳妆镜被劈得粉碎；
再一剑，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断成两截；
桌椅、瓷瓶、书架……转眼间，奢华的寝殿便成了一片狼藉，木屑与瓷片飞溅，划伤了他的手背也浑然不觉。
“懦夫？我是懦夫？”
玱玹怒极反笑，笑声凄厉：
“我忍辱负重几百年，从西炎的弃子做到轩辕的帝王！我不是懦夫！”
他指着赤水馨悦，声音嘶哑：
“死太便宜你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赤水馨悦面无表情看着他发疯，忽然抬手摘下头上的凤钗狠狠砸在地上。
凤钗与砖石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珠翠散落一地；
又一把扯下皇后朝服的玉带，将华贵的外袍扔下狠狠踩在脚下，每一脚都用尽全力，像是在践踏自己多年的隐忍：
“怎么个生不如死法？”
赤水馨悦直视着玱玹，眼神冰冷如霜：
“继续在辰荣宫看着你这个靠女人上位的无能帝王才是生不如死！
太尊薨逝，本皇后伤心过度，自请入陵寝麻衣素食为太尊守孝三年！”
赤水馨悦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继续道：
“三年后我出来倒要看看，你的轩辕江山，还在不在！”
玱玹猛地将剑刃插在地上，仰头狂笑，笑声里满是暴戾与不甘：
“三年可不够，我要你守三十年！三百年！我要你在暗无日的陵寝里，日日忏悔你的罪行！
我要你看着我如何平定下，如何让辰荣军灰飞烟灭！”
“哈哈哈……三百年又如何！”
赤水馨悦也放声大笑，笑声穿透残破的窗棂，在宫宇间回荡：
“我会在陵寝里为你祈福！祈福你能活过三百年！祈福你的轩辕江山，撑得到我从陵寝走出那一日！”
赤水馨悦整理身上的白色素衣，面容恢复了往日的端庄仪态，颈间的血痕与满身的决绝让她更显凛冽：
“陛下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等着看你败尽江山的那一！”
话音落，头也不回地走向殿门，路过潇潇身边时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吩咐：
“备辇，去太尊陵寝。”
阳光透过殿门的破洞照进来落在她身上，竟像是镀上了一层血色的铠甲。
赤水馨悦没有再看玱玹一眼，仿佛那殿内的狼藉与暴怒的帝王，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玱玹颓然跌跪在瓷片与木屑之中，尖锐的碎片刺入膝盖，疼痛抵不过心里的剧痛。
赤水馨悦的话像无数把淬毒的尖刀，反复搅动着他的心脏。
忍辱负重从西炎的弃子一步步爬到帝王之位，他以为自己早已刀枪不入，可在这些嘲讽面前，所有的伪装都轰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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