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伸出手指想去触碰夭，爬满皱纹的老脸——这张伪装的皮囊实在碍眼，可皮下是他苦寻了百日的爱人。
卢瓜子却像怕被烫到般连连往后缩，山羊胡抖得更厉害了：
“呃！大人有话好好！别动手动脚的！”
指尖悬在半空，相柳看着那满是褶皱的皮肤，这张老脸还真是让人下不去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收回手：
“我对你动手动脚，本就经地义。”语气沉了沉一字一句道：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变回夭罢，最差也得是玟六的模样。”
“什么？！”卢瓜子惊得差点跳起来，老眼瞪得滚圆：
“你疯了！我一个六旬老头，怎么可能是你妻子！”
“我拿出证据，你就乖乖跟我回家。”相柳知道夭狌狌镜从不离身，他能感受到狌狌镜的灵力波动。
“胡袄！我决不可能嫁给你……唉呀，相柳大人就别拿老头子寻开心了。”卢瓜子哭丧着脸哀求道：
“我所有身家就这座农庄和十来个老仆……大人看得上就当老头捐助辰荣建国……放过这条老命罢……”
相柳没理会她的哀求，屈指轻弹，卢瓜子怀里突然飞出一面巴掌大的青铜镜，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狌狌镜。
镜子自动落在相柳掌心，指尖抚过镜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镜里有我，还有我们大婚的影像，看了，你就知道我没谎。”
可镜面亮起后，映出的却不是记忆中的影像。
而是夭穿着轩辕流行服饰，对着镜子细细着药理知识——
什么“忘忧草需与晨露同煎”“蚀骨花需以心头血解”，字字句句都是制作失忆解药的线索。
相柳的指尖猛地顿住，心一点点沉下去。
镜面最后映出夭苍白的脸，她对着镜子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砸进相柳心里：
“大腿上的字迹消失，就重新刻上。离开辰荣山，按镜中记录做解药服下。”
相柳的眼眶骤然发热。他能想象到，夭面对记忆消失的恐惧，却还要想尽办法地给自己留线索——
把记号刻在最隐蔽的大腿上，就是怕被旁人发现，怕自己忘了回家的路。
没有掩饰盈满眼眶的湿润，抬眸看向卢瓜子的腿，沙哑着嗓子问：
“腿上的伤口还疼吗？我看看……”
卢瓜子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缩腿，抓起地上的水果刀就朝相柳脸上砸去，尖声怒骂：
“变态！你找死！”
相柳侧身轻避，水果刀“笃”地扎进身后的木门，刀柄还在嗡嗡震颤。
转回身，语气里只剩温柔与急切：
“狌狌镜里的影像去哪了？”话刚出口又自嘲地顿住：
“是我问得多余，你定然记不得了。可你为何不按镜中提示配解药？”
身份被戳破，卢瓜子猛地别开脸，避开相柳灼热到令自己心脏狂跳的目光，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声音冷得像结了冰：
“看来我从前确实认识你。但你我身份……绝无可能是什么夫妻。
不做解药，是因为我不想要那段记忆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来打扰会更好。”
“为什么？”相柳雪发因急切而微微晃动：
“恢复记忆后，你的日子只会比现在好千万倍！
夭，我们过得很好，我们还有个儿子，他叫九雪。我……”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
“我很羡慕你和九雪相处的时光。”
“骗子！”卢瓜子猛地抬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厉色：
“我这具身体，绝不可能生养过孩子！
你能叫出‘夭’二字，必是查探了我的身份。相柳大人，这样骗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相柳被噎得语塞，胸口翻涌着怒意与无奈——
他怎么忘了，九雪的出生完全不同于常人，没在夭身体上留下任何痕迹。
开口就留了话柄，再难短时间内取得夭信任。
懒得再费口舌，伸手去牵卢瓜子的手：
“再多也无用，跟我回家，我陪你慢慢配解药。”
卢瓜子深知自己武力不及相柳，索性赖在地上，枯瘦的身子往墙角缩去，声音里带着几分要挟：
“相柳大人既对我了解颇深，该知狌狌镜与我心灵相通。
我只需一个念头，就能毁了镜中所有线索。
你想要我配解药，我偏不！
若你逼我，我便毁了镜子，再自行了断——省得身陷麻烦！”
相柳望着赖在地上油盐不进的老头，顿了顿牵手的动作，想了想还是抓起卢瓜子戴满俗气戒指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感受一下，我们之间种过情人蛊，你的蛊被封印，我的还在。”
卢瓜子猝不及防被他握住手按在胸膛时，整个人都僵了，面如火烧，极力想抽回枯瘦如鸡爪的手。
下一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掌心骤然涌出一道灵力直袭相柳心口，同时藏在四枚戒指里的细毒针“咻”地射出，扎进相柳胸膛！
相柳从未想过她会对自己动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了下。
以夭如今的修为，这一击不至于重伤却也绝对不舒服。
毒针入体的瞬间，相柳只觉荒谬——她连自己百毒不侵的体质都忘了！
这念头刚升起，又很想看看夭毒倒了自己会做点什么，相柳假装对毒针有所反应。
卢瓜子趁他失神，第二掌已迎面拍来。
居然还真动手！相柳磨了磨牙，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带——
老头干瘦的身子失去平衡，整个萨进他怀里。
刚要带她离开，胸口处突然骤然爆发一阵麻痒感，四肢变得沉重迟缓。
卢瓜子抓住机会狠狠推开他，踉跄着抢回他手里的狌狌镜塞进自己怀里，转身想跑。
瞥见相柳难看的脸色，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扔出个瓷瓶，转身就往门外逃：
“这是解毒的药……别再来找我！”
相柳捂着心口踉跄后退撞在八仙桌上，借着桌沿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望着那道踉跄奔逃的瘦身影，问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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