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后的第三，晨光刚漫过城郊厂房的石灰围墙，王建军就骑着加重自行车赶了过来，车把上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车后座捆着一卷泛黄的图纸。他一进厂区就扯开嗓子喊：“嘉豪，快来看！邻镇那个老厂房，我跟房东谈得差不多了，价格比咱们这便宜一半！”
张嘉豪正蹲在仓库门口核对口罩包装的库存台账，闻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他接过图纸展开，劣质的草图纸上用圆珠笔歪歪扭扭画着厂房布局，标注着 “占地面积三分地”“现有设备两台” 的字样。“舅舅，你实地去看过了？” 他指尖划过图纸上 “距离国道五公里” 的标注，眉头微微蹙起。
“咋没看过？我昨骑了两个时自行车去的！” 王建军掏出搪瓷缸子灌了口凉白开，语气带着几分兴奋，“房东是个老头，急着搬家去县城，三万块就能把厂房连同里面的旧机器一起转让。你看这面积，比咱们现在的厂房大一半，以后订单多了也不愁装不下！”
张嘉豪没接话，而是仔细询问起细节：“厂房的电线线路怎么样？有没有通自来水？运输货物方便吗？”
王建军的兴奋劲淡了些，挠了挠头：“线路是老铝线，估计得换；自来水是接的井水，水量还行；就是路有点偏，从国道下来还有一截土路，下雨容易泥泞。不过胜在便宜啊，咱们现在手里有闲钱，扩产正合适！”
“便宜不是关键，实用性才重要。” 张嘉豪合上图纸，“舅舅，你想过没有？咱们的包装订单大多要送货，土路运输不仅慢，还容易损坏包装；老铝线承载不了新设备的功率，换线又是一笔开销；而且那两台旧机器是八十年代的淘汰款，维修成本比买新的还高。看似省了三万块，后续改造投入可能要花五万不止，还耽误生产。”
他领着王建军走到厂区西侧的空地：“你看咱们现在的厂房，紧挨着省道，货车直接能开到仓库门口；上个月刚换了阻燃电线，承载能力足够；空地还能扩建仓库，添置新设备也不用重新规划布局。与其花大价钱买个‘烫手山芋’，不如把钱投在现有厂房的升级上。”
王建军盯着空地看了半晌，又算了算账，脸上的犹豫渐渐消散：“你这么一还真是这个理，我光顾着看价格了，没考虑这么周全。那你，咱们该怎么升级？”
“分两步走。” 张嘉豪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扩产计划，“第一步，先添置两台新的胶印机，就选咱们上次看的那款半自动机型，印刷速度是现在老机器的两倍，还能兼容食品级油墨，刚好对接医药公司的长期订单；第二步，把西侧空地改建成标准化仓库，加装货架和防潮层，解决现在库存堆放杂乱的问题。”
他翻到笔记本的另一页，上面记着详细的资金规划：“线上资料这三个月赚了三万二，口罩包装订单结余四万八，加上之前的盈利，总共能拿出十万块用于扩产。其中六万买设备，两万建仓库，剩下两万留作流动资金，避免后续订单占用太多资金导致周转不开。”
“十万块全投进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王建军有些担心，“万一后续订单减少，这些新设备不就闲置了？”
“风险可控。” 张嘉豪指着墙上的订单台账，“医药公司的长期订单是月供五万份，加上药店的零散订单，每月稳定在七万份左右，现有两台机器刚好饱和。新设备到位后，月产能能提升到十五万份，咱们还能主动开拓新客户，比如周边的食品加工厂、文具厂，他们都有包装需求。”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打算分阶段推进，先买一台胶印机试产一个月，看看市场反馈再决定是否添置第二台；仓库也先建一半，后续根据库存情况再扩建。这样就算订单有波动，也能及时调整，不会造成太大损失。”
王建军听着条理清晰的规划，彻底放下心来，拍了拍张嘉豪的肩膀：“行，就按你的来！你这脑子就是灵光，比我这跑了半辈子生意的人还周全。我这就去联系省城的设备经销商，问问那台胶印机能不能送货上门。”
“舅舅，你跟经销商谈的时候，记得要求附带安装和调试服务，还要留好维修联系方式。” 张嘉豪叮嘱道，“另外，仓库建设找咱们之前合作过的施工队，他们做事靠谱，价格也公道，签订合同的时候要写清楚工期和质量要求，避免后续扯皮。”
王建军一一记下，刚要转身离开，口袋里的灵通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厂区的宁静。他掏出手机接起，聊了几句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挂羚话后叹了口气：“是你二姨打来的，问你中考考得怎么样，还要是考得好，不如别读高中了，跟着我全职管印刷厂和网站，一年赚的钱比上班十几年还多。”
张嘉豪早有预料，平静地道：“中考成绩还没出来，就算出来了，高中也必须读。舅舅，你帮我跟亲戚们一声，经商可以兼顾，但学业不能放弃，这是我的底线。”
王建军点点头：“我知道你的心思，放心，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不过你那些亲戚，见咱们厂房越做越大，地块也涨了价，估计以后少不了来借钱的，你心里得有个数。”
张嘉豪合上笔记本，目光望向厂区外延伸的省道，远处有货车驶过，扬起一阵尘土。他心里清楚，随着事业慢慢起步，类似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该来的总会来，咱们按规矩办事就校” 他语气坚定，“现在先把扩产的事落实好，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当下午，王建军就联系好了设备经销商，对方承诺一周内送货上门；施工队也派人来现场勘测，给出了仓库建设的初步方案。夕阳西下时，张嘉豪站在即将扩建的空地上，看着工人们测量尺寸，听着远处机器的轰鸣声，心里充满了期待。他知道，这不仅是厂房的扩产，更是他布局未来的重要一步，而这条路上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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