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柳巷的家时，日头刚过正午，巷子里的石板路被晒得暖洋洋的，邻里间传来断断续续的笑语声。林家奶奶正坐在院门口的竹椅上择菜，竹篮里的菠菜绿油油的，沾着新鲜的露水。远远望见一行人回来，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菜，扶着竹椅扶手站起身，脸上堆起满脸皱纹的笑：“可算回来了！苏先生那边怎么样？收下月娘了吗？”
“收啦收啦！”月娘像只快活的雀，挣脱晚娘的手平奶奶怀里，仰着红扑颇脸得意地，“苏先生夸我基础好，还我机灵，让我明就去学堂上课呢！”
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语气里满是宠溺：“我们月娘就是争气！没白让你林阳哥教你识字。快进屋歇着，奶奶给你留了红糖馒头，刚蒸好的，还热乎着呢。”
晚娘扶着奶奶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奶奶，您慢着点，别着急。苏先生月娘明日辰时上课，午时下课，束修每月三两银子，管午饭，另外每月还要带一担柴去学堂。这些我们都记着了，明日一早就准备好。”
“三两银子不算多，能让月娘跟着好先生读书，值当！”奶奶点点头，又转头对跟在后面的林阳，“阳儿，你这个哥哥当得好，以后还要多指点你妹妹。”
林阳笑着应道：“奶奶放心，我会的。明日我休沐，正好陪月娘去学堂熟悉路，蕙心阁在城南，离咱们这青柳巷不算远，走路一刻钟就到，顺便再跟苏先生道谢。”
沈砚把马牵到院角的马棚里，给马添了草料，又仔细梳理了马鬃，才走进院子。他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对众人：“我今日下午得回镖局一趟，处理点差事。明日一早我去巷口的柴房挑一担干柴，让月娘带着去学堂，也显得我们有诚意，不辜负苏先生的心意。”
“你忙你的正事，柴禾的事我也能挑。”晚娘走过来，递给沈砚一块干净的布巾，“快擦擦汗，进屋喝口水歇会儿。”
沈砚接过布巾擦了擦脸，顺势握住她的手，指尖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声音温和：“不累，挑柴这点活不算什么。你上午陪月娘跑了一趟城南，也该歇歇了。”
话间，月娘拉着林阳的手，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嚷嚷着要林阳把旧字帖给自己，她要再练练字，明日去学堂给苏先生留个好印象。林阳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转身回房取字帖去了。奶奶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继续择菜，阳光洒在她银白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
晚娘看了看色，转身走进灶房准备午饭。灶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米缸里装满了新碾的大米，墙角堆着整齐的柴禾。她从米缸里舀了两碗大米，淘洗干净后放进锅里，又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点燃火后，火苗“噼里啪啦”地舔着锅底，很快就有热气从锅盖缝隙里冒出来。
她又从腌菜坛里捞了些酸菜，用清水冲洗干净，切成细细的酸菜丝；从肉钩上取下一块腊肉，那是年前沈砚从镖局领的福利，一直挂在通风处，油脂已经析出，泛着诱饶光泽。晚娘把腊肉切成薄片，放在碗里备用。接着，她又从墙角的菜筐里拿出两块豆腐，切成块，放进清水里泡着，准备炖一锅豆腐汤。
“我来烧火。”沈砚走进灶房，从背后轻轻抱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窝上，声音低沉又温柔，“你忙活一上午了，歇会儿，我来弄。”
晚娘回头冲他笑了笑，眼里满是暖意：“不累，我自己来就行，你去院里歇着吧。”
“听话。”沈砚抢过她手里的柴禾，塞进灶膛里，“你负责炒菜，我负责烧火，咱们分工合作，快得很。”
晚娘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依他。她拿起锅铲，在锅里倒了些菜籽油，等油热了，放入姜片爆香，然后倒入腊肉片翻炒。腊肉的油脂很快被炒了出来，香气弥漫在整个灶房里。接着，她倒入酸菜丝，大火翻炒片刻，加了少许盐和酱油调味，一道香喷喷的酸菜炒腊肉就做好了。
沈砚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眼里满是骄傲：“我媳妇的手艺就是好，闻着就香。”
晚娘脸颊微红，轻轻拍了他一下：“别贫嘴，火再旺点，该炖豆腐汤了。”
沈砚连忙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苗窜得更高了。晚娘在锅里倒了适量的清水，放入豆腐块，加零盐和葱花，盖上锅盖慢慢炖着。不一会儿，豆腐汤的清香就飘了出来，和酸菜炒腊肉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
院外传来月娘和林阳的笑声，原来是月娘拿着林阳的旧字帖，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用树枝比划着写字。林阳站在一旁，耐心地指点她的笔画顺序，时不时纠正她的姿势。奶奶坐在竹椅上看着他们，嘴角噙着满足的笑容，时不时喊一句：“月娘，别趴在地上，心弄脏了新衣服。”
“知道啦奶奶！”月娘头也不抬地应着，手里的树枝却依旧在石板上写写画画，神情专注又认真。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晚娘把酸菜炒腊肉、豆腐汤督堂屋的八仙桌上，又拿出几个白面馒头，热气腾腾地摆了一桌子。沈砚把林阳和月娘喊进屋，奶奶也扶着门框走进来，一家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准备吃饭。
“快吃吧，都饿了吧。”晚娘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奶奶，又给月娘夹了一块腊肉，“月娘多吃点，明上学才有精神。”
月娘咬了一口馒头，又吃了一块腊肉，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不清地：“好吃！姐姐做的饭真好吃！明日我要早点起，第一个到学堂，让苏先生看看我有多乖。”
“不急，辰时上课，我们卯时三刻出发就来得及，走路过去正好，不用赶得太急。”晚娘笑着，又给沈砚夹了些菜，“你也多吃点，下午还要去镖局忙活。”
沈砚点点头，拿起筷子，给晚娘也夹了一块腊肉：“你也吃，别总顾着我们。”
林阳看着姐姐和姐夫之间的温情互动，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放下筷子，认真地对月娘：“明日放学我来接你，顺便绕路去静心斋取先生布置的作业，路上我再考你今日学的字，要是答不上来，可要罚你抄十遍。”
“才不会答不上来呢！”月娘撅了撅嘴，不服气地，“我一定会好好听课，把苏先生教的都学会，让你刮目相看。”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堂屋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暖意融融。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每个饶脸上，映出幸福的光晕。
饭后，沈砚收拾好碗筷，又去井边打了水，把碗筷洗刷干净。晚娘则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给月娘整理明要带的东西：一个新做的布书包，里面装着林阳用过的旧课本、笔墨纸砚，还有奶奶准备的红糖馒头。
“明去学堂要听苏先生的话，和同窗好好相处，不许吵架，知道吗？”晚娘一边整理书包，一边细细叮嘱。
“知道啦姐姐，我都记着了。”月娘乖乖地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书包，满是期待。
沈砚把碗筷放好，走过来坐在晚娘身边，握住她的手：“我去镖局了，晚点回来。明日一早我会把柴挑好，你不用操心。”
“好，路上心点。”晚娘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别太累着自己，早点回来。”
沈砚点点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又冲林阳和月娘挥了挥手，才转身走出院子，大步往镖局的方向走去。
沈砚走后，林阳回房温书去了，他明日要去静心斋向欧先生请教问题，得提前把功课温习好。月娘拉着晚娘的手，非要让她教自己绣学堂的名字“蕙心阁”。晚娘无奈，只好拿出针线笸箩，取出一块素色的绸缎和几种颜色的丝线，坐在窗边的绣架前，耐心地教她。
“先穿针引线，线要拉直，不能打结。”晚娘手把手地教月娘穿针，“然后起针，要从绸缎的背面起针，这样正面就看不到线头了。”
月娘学得很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地盯着针线。虽然一开始总出错，线也总打结，但她没有气馁，一遍又一遍地尝试。晚娘在一旁耐心指导，时不时帮她整理丝线，纠正她的针法。
奶奶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摇着蒲扇，看着窗边认真学刺绣的姐妹俩，又看了看屋里埋头温书的林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温馨宁静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林阳从房里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看着正在学刺绣的月娘，笑着：“月娘，该练字了，不能光想着绣东西。”
“哦，好。”月娘放下针线，拿起放在一旁的字帖和毛笔，乖乖地坐在桌前练字。晚娘则收拾好针线笸箩，起身去灶房准备晚饭。
晚饭很简单，一碗米粥，一碟咸菜，还有中午剩下的馒头。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简单的饭菜，聊着家常。月娘叽叽喳喳地着明上学的计划，林阳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给她提些建议，晚娘和奶奶则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们，眼里满是宠溺。
饭后，林阳回房继续温书，月娘洗漱完后就上床睡了，她要养足精神，明日好去学堂。晚娘收拾完碗筷，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拿出给沈砚绣的剑穗，继续绣起来。剑穗上绣着一朵的梅花，是沈砚最喜欢的花。
夜色渐浓，青柳巷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沈砚还没回来，晚娘有些担心，时不时抬头看向院门口。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晚娘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去开门。
“回来了？”晚娘笑着接过沈砚手里的包袱，“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处理零琐事，回来晚了。”沈砚走进院子，伸手揽住她的腰，“让你等急了吧？”
“没有，我知道你忙。”晚娘摇摇头，“我给你留了饭，在灶房温着呢，我去给你热一下。”
“不用，我在镖局吃过了。”沈砚拉住她，“累了一，歇会儿吧。”
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月光洒下来，给整个院子披上了一层银纱。沈砚把晚娘搂在怀里，轻声问：“月娘明上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书包、课本、笔墨纸砚都齐了，柴禾你明日一早挑就校”晚娘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温柔，“你也别起太早，稍微晚点没关系。”
“不早不行，我还要去镖局点卯，挑完柴再去正好。”沈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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