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青柳巷，一夜霜寒过后，院中的石凳凝了薄霜，檐角的茱萸在冷风中轻晃，将冬日的清寂悄悄送进寻常巷陌。
傍晚时分，沈砚处理完镖局的事务，便径直往锦绣阁走去。他今日特意早些收工，想接晚娘回家。远远地，就看见晚娘背着绣具，从锦绣阁里走出来。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晚娘。”沈砚快步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绣具，“今日累不累？颈肩又酸了吧？”
晚娘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还好，今日不算太忙。你怎么来了？”
“今日活计少，就过来接你。”沈砚着，伸手轻轻替她揉了揉肩膀，“走，回家了，奶奶肯定做好饭了。”
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晚娘跟他起今日张夫人又介绍了新客户的事，沈砚则听着，时不时叮嘱她别太累了。
回到青柳巷的院，一股饭材香气扑面而来。奶奶正站在灶台前忙碌，月娘则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绣了一半的荷包，正皱着眉琢磨着什么。
“奶奶，我们回来了。”晚娘笑着喊道。
“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奶奶从灶房探出头，笑着。
月娘看到姐姐，立刻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还带着体温的烤地瓜：“姐姐，这是奶奶给你留的，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还热乎着呢。”
晚娘接过地瓜，入手温热，一股甜香瞬间弥漫开来。她掰开一半递给月娘：“我们一起吃。今日学堂里怎么样？苏先生有没有布置很多功课？”
“还好，苏先生夸我字写得工整了。”月娘一边咬着地瓜，一边得意地，“对了，姐姐，我今日特意早点放学，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她着，把手里的荷包递到晚娘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绣了好几，总觉得这桃花少点什么，针脚也有些乱。以前你教我的缠针绣，我练了好久，还是不如你绣得匀。”
晚娘接过荷包，只见素色的绸缎上，几朵桃花初绽，针法稚嫩却认真，只是花茎的纹路有些歪斜，花瓣的渐变也不够自然。她想起未出阁时，月娘总缠着她学刺绣，那时候姑娘才刚到她腰边，捏着银针的手都发颤，如今倒是有了几分模样。“已经很好了，比你第一次绣的帕子强多了。”晚娘笑着点头，拿起荷包，“你看，花茎这里，缠针绣要顺着纹路走，力道均匀些，这样才显得挺拔；花瓣的渐变，要用浅粉和深粉的丝线交替着绣，过渡才自然。”
她拉着月娘走进自己的房间，从绣具里拿出一根银针，蘸了些深粉色的丝线，在荷包的空白处示范起来。银针穿梭间，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渐渐成型。月娘凑在一旁，睁大眼睛仔细看着，时不时点头记下，手不自觉地跟着比划。“原来是这样！”月娘恍然大悟，接过荷包，重新拿起银针，“我再试试，姐姐你看着。”
晚娘坐在一旁，耐心地看着她绣，偶尔出声指点。月娘学得格外认真，眉头微蹙，眼睛紧紧盯着荷包，连呼吸都放轻了。
正着，奶奶端着饭菜走进堂屋：“吃饭了！”
两人只好放下针线，来到堂屋。饭菜很丰盛，有奶睦的鸡汤，还有晚娘爱吃的糖醋排骨。
“阳阳呢？怎么还没回来？”晚娘问道。
“静心斋今日留堂，让他们温书，估计也快了。”奶奶。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林阳的脚步声。他背着书篓，一身青布长衫沾了些寒气，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奶奶，姐姐，姐夫，我回来了。”
“快进来暖和暖和，吃饭了。”奶奶笑着。
林阳走进屋，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凑到火盆边烤了烤：“今日欧先生抽查了我的策论，我进步很大，还让我给同窗们当先生，讲解《孟子》的‘仁政’思想。”
“我们阳阳越来越厉害了。”沈砚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快吃饭，补补身子。”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聊着各自的日常，欢声笑语将冬日的寒凉驱散得无影无踪。
饭后，林阳回到自己的房间，借着油灯的光继续研读经义。晚娘则坐在堂屋的火盆旁，开始给家人绣冬衣。奶奶坐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整理丝线。沈砚则拿出今日从药铺买的艾草，在院子里晾晒。
月娘也搬了个板凳，坐在晚娘身边，继续绣她的荷包。堂屋里，炭火噼啪作响，银针穿梭的“沙沙”声伴着月娘清脆的问话声，构成了一幅温馨和睦的冬日家庭画卷。
夜深了，寒风在窗外呼啸，屋里却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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