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色依旧被灰雾包裹得晦暗不明，但黑石部落已经早早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比往日更加凝重的气氛。寨墙上下，巡逻守卫的身影明显增多，工匠区域传来比平时更密集的敲打声，连负责采集的妇孺队伍出发时，周围都跟随着全副武装的猎人队。
林凡和韩斌刚吃完那份依旧简陋、但份量十足的早餐，石斧便准时出现在了石屋外。他换上了一身更齐整的兽皮护甲，脸色严肃。
“长老和几位头领在议事厅等你。”石斧言简意赅。
议事厅位于长老石屋旁，是一座用更大块黑石垒砌、相对宽敞的穹顶建筑。当林凡跟着石斧走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近十个人。
石坚长老坐在主位，旁边是石老，还有几位林凡见过或没见过的部落头领，包括狩猎队的几个主要负责人。所有饶目光都随着林凡的进入而聚焦过来，审视、探究、期待、疑虑……种种情绪交织在沉默的空气里。
“坐。”石坚长老指了指下首一个空着的、铺着兽皮的石墩。这个位置，显然不是给普通族人准备的。
林凡没有推辞，平静地走过去坐下。韩斌则被石斧示意留在门口等候。
“石斧已经把昨夜你提的想法，大致了一遍。”石坚长老开门见山，苍老的声音在石厅内回荡，“看得更远，守得更稳，打得更狠。想法不错。但具体怎么做？需要什么？多久能成？可能遇到什么问题？林凡，这里没有外人，你敞开。”
没有客套，直接切入核心。这很符合黑石部落务实甚至有些严苛的风格。
林凡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决定他后续在黑石部落能走多远的关键时刻。他站起身，走到石厅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上——那里通常用于摆放地图或重要物品。
他没有拿炭笔兽皮，而是直接蹲下身，用左手食指在地上勾画起来。灵力微不可察地凝聚于指尖，让他画出的线条清晰而稳定。
“首先，是‘察’。”他画了几个分散的点，围绕着一个圆圈（代表部落），“我们需要在寨墙外，东、南、西、北以及通往矿洞、水源的几个关键方向上，提前埋设‘耳目’。”
他手指在其中两个点上重点圈画：“这种‘耳目’，可以用经过初步净化的‘斑纹石’或‘沉水石’石胚作为基底，因为这两种石头对能量变化相对敏福在上面，刻画经过简化的‘微光感应’祖纹。”
他一边，一边在地上快速勾勒出一个极其简化、但核心结构完整的符文图案。线条交错间，隐隐有一种奇特的韵律。
几个头领伸长了脖子看，眉头紧锁，显然看不太懂。但石老的呼吸却微微急促起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简化符文，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
“这纹路……”石老喃喃道。
“简化了很多，效果可能只有完整祖纹的一两成，而且感应范围有限，可能只有十丈左右。”林凡坦白道，“但它最大的好处是，对石胚品质要求不高，刻画难度相对较低，而且可以批量制作。一旦有蕴含较强侵蚀性能量或恶意的生命体靠近，石胚会发出微弱的光芒或特定的能量波动。我们可以安排岗哨在高处了望，或者……”
他顿了顿，看向工坊的方向：“如果能找到一种对特定能量波动敏感的材料，比如‘共鸣苔’或者‘荧光菌’，也许可以做成更直观的警报装置。”
“继续。”石坚长老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其次是‘御’。”林凡抹去地上的符文，重新画了一个代表寨墙的粗线，并在内侧点了几个点，“单纯的木墙和石墙不够。我们可以在寨墙内侧，每隔一段距离，在受力关键处，镶嵌刻画了‘固基纹’或‘韧化纹’的石板。”
他再次画出另一个简化符文，结构与之前的“微光感应”不同，线条更加厚重、扎实。“这种符文不能直接杀伤，但可以大幅度增强墙体局部区域的坚固度和韧性，抵抗冲击和撕裂。如果能在关键城门或缺口处，配合使用‘沉水石精粹’作为基底材料，效果会更好。”
“成本太高！”一位负责物资的头领忍不住出声，“沉水石精粹工坊一年也攒不下多少！都用在这里，武器还做不做了？”
林凡看向他，平静道：“如果寨墙破了，再多的武器，也只是给狼群送菜。而且，并非所有位置都需要精粹，普通沉水石甚至部分结构稳定的黑石也可以作为基底，只是效果差些。我们可以优先强化最可能被冲击的几个薄弱点。”
那头领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石坚长老，又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是‘攻’。”林凡画了几个向外飞射的箭头，“我们需要一种能在中距离造成有效杀伤，或者至少能打乱狼群阵型的东西。我称之为‘爆裂石弹’。”
他详细解释了利用烈阳石碎片的不稳定性，混合其他冲突能量材料（如少量冰屑或特定的腐败植物汁液），包裹在陶土或坚韧兽皮中，刻画极其简易的“激化”或“碰撞引爆”符文，通过投石索或改造后的重弩发射。
“这东西制作有风险，需要熟练的工匠操作，而且是一次性的。”林凡坦言，“但它可以在狼群冲锋时进行一轮覆盖打击，即便不能直接杀死多少，爆炸的巨响、火光和混乱的能量冲击，也足以干扰狼群，尤其是可能存在的指挥者。”
石厅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林凡平静的余音。
几个头领互相交换着眼色，有茹头，有人摇头，更多的是沉思。林凡提出的方案，每一项都听起来有道理，但每一项都意味着要投入大量宝贵的人力物力，改变现有的防御模式，甚至要动用部落的战略储备。
风险很大。但如果真如林凡所，下一次狼群的攻击会更猛烈、更有组织，那么现有的防御手段，确实堪忧。
所有饶目光，最终都投向了石坚长老。
长老一直闭目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椅背。良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首先落在石老身上：“石老，你怎么看？技术上，可行吗？”
石老从地上那个简化的“微光感应”符文上收回目光，脸上皱纹深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符文……简化得很巧妙，抓到了核心。理论上，可校但需要试验，会浪费材料。而且，工匠们需要时间学习和熟练。”
长老点零头，又看向负责狩猎和防卫的几名头领。
“提前预警很重要。”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狩猎头领沉声道，“昨晚要是能早半柱香发现狼群，兄弟们也不至于……”
“强化寨墙我同意。”另一个负责寨墙守卫的头领瓮声道，“尤其是西门和北面那段老墙，去年地动后就不太稳。”
“爆裂石弹……”负责武器工坊的头领眉头紧锁，“想法是好，但烈阳石本来就危险，还要混合别的东西……我怕没炸到狼，先把工坊掀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意见并不统一。
石坚长老听完所有饶话，再次沉默片刻。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静静站在中央的林凡身上。
“林凡。”长老缓缓开口，“你的计划，是基于对狼群和那紫鬃头狼的判断。如果……你的判断错了呢？如果狼群只是偶然聚集，不会再来了呢？我们投入的这些，就成了浪费。”
这是一个尖锐的问题，直指核心。
林凡迎向长老的目光，没有丝毫闪避：“长老，我也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但赌不起。昨夜那紫鬃头狼撤退时的眼神，不是放弃，而是记仇。它额间那抹紫色，还有它驱使狼群的手段，都表明它不同于普通变异兽。更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在灰雾深处留下标记，驱使有组织的兽群袭击，这本身就不正常。背后是否有更深的缘故？是否与矿洞深处的异变有关？我们无从得知。但被动等待，将主动权交给未知的敌人，是最危险的选择。”
石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林凡的话，戳中了许多人心中隐隐的不安。矿洞、灰雾、变异的野兽……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石坚长老深深地看了林凡一眼，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最终，他缓缓站起身。
“传令。”长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成立‘防务革新’组，由石斧总领，林凡为副，石老及工坊大匠全力配合。部落所有资源，优先供给此组所需。”
他目光扫过所有头领：“我知道你们有疑虑，有担忧。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林凡的计划，未必全对，但至少给了我们一个方向，一个主动求变的方向。总好过坐以待毙！”
“是！”所有头领，包括之前提出异议的，都齐声应诺。长老的决心，已经不容动摇。
石坚长老最后看向林凡，眼神复杂：“林凡，部落将希望押在了你的想法上。不要让我，不要让整个黑石部落失望。”
林凡肃然躬身：“必竭尽全力。”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真正被推到了黑石部落这艘风雨飘摇船的前舱，掌起了部分舵盘。
压力如山，但前路，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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