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画面里，那个叫阿玲的女人像一头被点燃了毛皮的野猫，用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扑向了刘伟。
她的目标明确得令人心惊——那块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百达翡丽。
“哥……”潘子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连呼吸都忘了。
公寓内的场景，通过一个不甚清晰的便利店监控摄像头，再经过潘子的技术处理，像一出在毛玻璃后上演的默剧，无声，却充满了撕心裂肺的张力。
混乱，在一瞬间被推向了极致。
刘伟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扑搞懵了，他下意识地护住手腕，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嘶吼着：“阿玲！你疯了！”
那两个清洁工的反应堪称典范。一人毫不犹豫地放弃刘伟，转身像拎鸡一样抓向阿玲的后颈。另一人则一记手刀，干脆利落地劈向刘伟的脖颈，打算先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们的分工明确，动作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花哨。
然而，他们低估了一个女人在绝境中爆发出的力量。
阿玲的手死死地扣在表带上，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刘伟的手臂上。清洁工的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用力向后撕扯，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但她就是不松手。
“咔哒。”
一声微弱的金属断裂声，在所有饶动作中，显得格外清晰。
表带的扣环，在这场野蛮的撕扯中断裂了。
那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像一颗被挣脱了束缚的子弹，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越过扭打在一起的人群，朝着破碎的窗户方向飞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放慢了。
公寓里所有饶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金光。
清洁工的脸上，是任务失败的错愕和暴怒。
刘伟的脸上，是最后一丝希望被剥离的绝望。
阿玲的脸上，是剧痛和解脱混杂在一起的扭曲。
“砰！”
手表最终撞在窗框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无力地、悄无声息地，坠落了下去。
坠向了楼下那片深沉的、充满了未知危险的黑暗后巷。
“干得漂亮。”严景行看着监控画面，轻轻吐出四个字。
他身边的潘子，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操……我操……这比看恐怖片还他妈刺激。哥，那个女人……”
“她赌赢了。”严景行。
警笛声，已经近在咫尺，仿佛就在楼下。
画面里，两个清洁工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狠厉。他们放弃了已经瘫软如泥的刘伟和阿玲，毫不恋战，转身冲向公寓的另一侧，那里应该有他们预留的撤退路线。
几秒钟后，几名身穿制服的香港警察破门而入，看到的是一个满目狼藉的房间，一个精神崩溃的男人，和一个蜷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痛哭的女人。
严景行关掉了监控画面。
“哥，我们……成功了？”潘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我们拿到了！虽然是那个女人扔下去的，但我们拿到了！”
他兴奋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猛地停下，看着严景行：“不对啊哥，你刚才在短信里‘楼下后巷的垃圾桶里，会有人接应’……我们哪儿来的人？”
严景行从衣架上再次取下那件黑色的夹克，平静地看着他：“现在有了。”
潘子的笑容，第二次僵在脸上。
“哥！你别告诉我……”
“报警、拖延警察、逼阿玲动手，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创造一个机会。”严景行一边穿外套，一边，“一个让手表离开那栋楼，落到一个暂时无人看管的地方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可那地方现在是案发现场！肯定被警察封锁了！你现在过去，不等于自投罗网吗？”潘子快疯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严景行的节奏。
“警察只会封锁大楼前后门，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楼上。后巷的地形复杂，他们拉起警戒线需要时间。”严景行拉上拉链，整个人再次被包裹进那片冷硬的黑色里，“这是第二个时间差。”
“赵家呢？赵家的人肯定也在附近盯着！那两个清洁工跑了，肯定会立刻汇报，他们会派更多人去找那块表！”
“所以，我要赶在他们前面。”严景行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潘子一眼，“给我盯着警方的通讯频道，如果他们的人手开始往后巷集结，给我制造点新的麻烦，把他们引开。”
“制造什么麻烦？再报个警？”
“不。”严景行嘴角扯出一抹冷酷的弧度，“黑进交通信号系统，让这条街区的所有路口，全部变成红灯。我要这里，堵成一锅粥。”
完，他拉开门，毫不犹豫地跨了出去。
……
西贡的后巷，比严景行想象的更加混乱。
咸湿的海风混杂着垃圾发酵的酸臭，还有甜品店飘来的甜腻气味，形成一种光怪陆离的嗅觉体验。警灯的红蓝光芒在狭窄的巷道墙壁上疯狂闪烁，将每一张路过的脸都照得阴晴不定。
几名警察正在驱散围观的人群，用黄色的警戒线封锁唐楼的入口。
严景行压低了帽檐，像一个普通的夜归人，从巷子的另一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雷达，快速扫描着地面。
后巷的地面上，满是油污、积水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那块价值千万的手表，掉在这种地方，就像一颗钻石掉进了煤堆，极难被发现。
他的“记忆宫殿”高速运转，根据手表从五楼坠落的抛物线、风速、以及撞击窗框的角度，迅速锁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
——在那个生锈的绿色垃圾铁桶旁边。
严景行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到了。
就在垃圾桶的投掷口下方，那片湿漉漉的地面上，一个不起眼的金属物体，正反射着警灯一闪而过的微光。
就是它。
他没有立刻上前。他能看到，赵家的人也一定能想到。此刻，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像他一样，潜伏在周围的阴影里，盯着那块表。
谁先动，谁就是靶子。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所有人都被吸引注意力的机会。
他拿出手机，给潘子发了一条信息。
【动手。】
几乎在信息发出的瞬间，巷口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喇叭声。紧接着，更多的鸣笛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潘子成功了。整个街区的交通，陷入了彻底的瘫痪。
负责在外围拉警戒线的警察，立刻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吸引了过去，大声呵斥着，试图疏导交通。
就是现在！
严景行不再犹豫，身体一矮，像一头猎豹，借着各种杂物和阴影的掩护，朝着那个垃圾桶无声地冲了过去。
十米。
五米。
三米。
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那块表盘上的钻石刻度。
他的指尖，几乎已经触碰到了胜利的果实。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手表的一刹那，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那道黑影仿佛是从地面的阴影里长出来的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垃圾桶的另一侧。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优雅地伸出，捏住了那块百达翡丽，然后缓缓地收了回去。
严景行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个截胡的人。
那不是警察，也不是赵家那些气质凶悍的清洁工。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得体灰色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他看起来不像是在一个肮脏的后巷里捡东西，倒像是在一场高级酒会上，从侍者的托盘里取过一杯香槟。
男人拿起手表，对着光，饶有兴致地端详了一下，似乎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垃圾桶，精准地落在了严景行的脸上。
他的眼神里，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气，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和一丝淡淡的、居高临下的……戏谑。
“蓝海的戏，很精彩。”男人开口了，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和而清晰，“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的声音，和那个通过电脑屏幕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幽灵。
他就是那个“幽灵”。
ps：幽灵亲自下场，他拿走手表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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