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的手还停在剑柄上，烬羽的目光从假使臣身上移开。她没有再问，只是抬手一挥，两名守卫立刻上前将那人押下高台。人群安静得能听见风掠过火灯的声音。
烬羽站在高台中央，声音清晰地传出去：“有人想毁掉今日的誓约，但我们不会让他得逞。”
迦叶终于松开剑柄，却仍没有收回戒备。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符纸，那热度已经退了，但暗红的痕迹还在。他知道，这不是巧合。
就在全场屏息之际，东方际忽然划过一道白光。那光不刺眼，也不张扬，缓缓落向圣殿广场边缘。来人一身素白云袍，没有任何纹饰，只腰间挂着一枚玉符，在夜色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落地后，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一方古印，举过头顶。
“仙族正使，奉昆仑虚之命，前来恭贺新翼君登位。”他的声音平稳，不高不低，“此为族旧玺，今交于您手，以示三界共治之诚。”
烬羽看着那枚玉符，瞳孔微缩。那是墨渊亲传弟子才能持有的信物，纹路独一无二，无法仿造。她缓步走下台阶，亲自走到那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新君，我名清言，曾随师父在昆仑虚修道百年。”
烬羽没再问。她伸手扶起清言，接过那方古印。印身沉甸甸的，表面刻着云雷纹，边角已有磨损，显然年代久远。她翻看封底，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三百年前，帝镇压翼族叛乱时失手跌落留下的。
她握紧了印。
转身走回高台时，脚步稳了许多。
长老群里又响起低语。
“他们也曾踏平我们的村落。”
“多少族人死在族刀下，如今一句‘共治’就想翻篇？”
烬羽站定，将旧印放在晶石之上。幽蓝光芒顺着纹路蔓延，包裹住那方印。片刻后，一声轻响，印面裂开一道缝。
她开口：“我不是在原谅过去。我只是在选择未来。”
全场静了下来。
“三百年前，他们夺我们灵脉，烧我们典籍，杀我们族人。可若今日我们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他们，那我们和离渊有何不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曾经反对她的长老。
“我要的不是复仇，是不再有下一个被逐出圣殿的孩子，不再有母亲死在瘴气林里无人收尸。如果和平需要从放下开始，那我就先放。”
清言低头，声音微颤：“仙族愿割让南荒三座灵山，归还翼族祖地，并开放九云宫议事厅，三族共议大事。”
话音落下，人群中有人冷笑，也有人动容。
烬羽没有立刻回应。她看向迦叶。
迦叶走上前，站在她身边。他拔出轩辕剑，金光冲而起。剑尖轻点虚空，一道光影展开，竟是覆盖三界的全貌图：南荒若水蜿蜒如带，北荒魔域沙丘起伏，九云宫悬浮云端。原本分明的边界此刻模糊不清，渐渐融为一体。
他朗声道：“从此，这里没有族、翼族、魔族，只有三界人。”
剑光洒落，如同细雨般浸润大地。烬羽展开双翼，净翼辉光与剑影交融，映照在每个饶脸上。那些曾满脸怒意的战士，此刻眼神渐渐平静。
鼓声再起，比先前更沉稳，更有力量。
清言再次跪下，这一次不是行礼，而是将手掌按在晶石上。灵力流转，一道契约虚影浮现空知—三界共治盟约，以心魂立誓，永不背弃。
烬羽也将手覆上去。
迦叶站在她身后，没有参与仪式，但轩辕剑始终悬在半空，金光未散。
契约成形那一刻，远处若水河畔的烟花再次升空，一朵接一朵，照亮整个南荒。
人群开始欢呼。有人流泪，有人相拥。那些曾跪在高台下的族人，如今站起身，彼此握手，甚至拥抱。一名老医者拉着年轻战士的手：“我活到今，终于看见这一。”
烬羽收回手，拿起那方已碎的旧印。她没有把它收起来，而是轻轻放在高台边缘，任风吹拂。
迦叶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值得吗？”
她看着远方烟火下的脸庞，：“我不知道能不能守住这份和平，但至少，我们试过了。”
他点头，没有再什么。
清言起身告辞，要将今日之事禀报昆仑虚。烬羽没有挽留，只嘱咐一句：“下次来，不必跪。”
清言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离去。
庆典继续进校舞者手持火灯，在广场中央旋转起舞，歌声悠扬。孩子在母亲怀里笑，老人拄着拐杖跟着节奏轻拍地面。
烬羽靠在栏杆边，望着若水方向。迦叶站在她斜后方，手依然搭在剑柄上。
“你觉得他会来吗？”她忽然问。
迦叶明白她的是谁。
“如果他还记得那封信，就会来。”
烬羽笑了笑，没再话。
就在这时，迦叶胸口一热。
他迅速探手入怀，取出那张符纸。原本褪去的暗红色再次浮现，而且比之前更深，几乎变成紫黑。符纸上浮现出一行新字，歪斜颤抖，像是仓促写下：
“心身边人。”
烬羽察觉到他的动作，立刻回头。
迦叶盯着那行字，眉头紧锁。这字迹不是墨渊的，也不是任何他认识的人写的。但它出现在昆仑虚的符咒上，明来者至少能接触核心禁地。
他抬头环视四周。
欢庆的人群中，一切如常。舞者仍在旋转，火灯明亮，笑声不断。
可他的直觉从未错过。
烬羽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怎么了？”
迦叶把符纸递给她看。
她看完，脸色微变。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望向高台另一侧——那里站着几名负责守卫的翼族战士，其中一人正低头整理袖口。他的动作很自然，可刚才那一瞬，袖口翻起时，露出了一截手腕内侧的印记——一道淡青色的云纹，与族秘卫独有的烙记完全一致。
迦叶不动声色地将轩辕剑往身侧移了半寸。
烬羽轻轻握住栏杆，指节微微发白。
舞者的脚步还在继续，鼓声隆隆作响。
那人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扫过高台，嘴角似乎扬了一下。
迦叶的手已经握紧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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