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舟如同一枚坚定的青黑色梭子，刺入暴风海域翻腾的巨口。
外界是末日般的景象。墨蓝色的海水隆起如山峦，又轰然塌陷成深渊。龙卷风接连海，将万吨海水吸上苍穹，再混合着紫色的闪电砸落。空气中弥漫着盐粒、臭氧和一种更古老的、仿佛金属锈蚀后的腥气。
（苏晓内心：这哪里是海，分明是绞肉场！）
神舟的蓝色光罩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波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甲板在脚下颠簸起伏，若非几人修为不俗，早已站不稳脚跟。
“左舷三十度！空间裂缝！”苏晓紧盯着她临时架设的灵能罗盘，尖声预警。
一道漆黑的、边缘闪烁着不详彩光的裂痕，如同巨兽咧开的嘴，突兀地出现在航线上，疯狂吞噬着周围的海水与光线。
操舟的玄武族战士——玄岩指派来协助的玄重——沉稳地转动舵轮。神舟发出低沉的嗡鸣，庞大船体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倾斜，险之又险地擦着裂缝边缘滑过。那裂缝传来的吸力，让每个人都感觉神魂都要被扯出体外。
“这鬼地方……”石猛死死抓住船舷，指节发白。他虽是体修，不惧硬碰硬，但这种地之威和诡谲的空间陷阱，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
轩辕皓静立船头，白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仿佛脚下不是怒海孤舟，而是自家庭院。他目光扫过那些肆虐的空间裂缝和扭曲的光带，对身旁紧抿着唇的袁满道：“看那里。”
他指向一道刚刚生成、又迅速湮灭的细裂缝。
“空间生灭，法则显化。感应它，而非畏惧它。”
袁满一怔，随即明白他是在指点自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神识心翼翼地探向那道裂缝。不再是抗拒，而是尝试去理解那狂暴混乱中蕴含的、关于“存在”与“虚无”的至理。
（袁满内心：毁灭与新生……秩序与混沌……）
她周身流转的四道灵剑光华，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运转轨迹少了几分刻意，多了几分顺应地的自然。金丹后期的修为，在这无处不在的压力与轩辕皓的点拨下，如同被重锤锻打的精铁，杂质被剔除，结构愈发紧密稳固。
航程枯燥而危险。除了空间裂缝，还有神出鬼没的时空乱流。有时明明在向前航行，下一刻却可能被抛回半日前的海域，甚至偶尔会看到一些光怪陆离、不知属于哪个时代的破碎幻影在周围闪现。
“我们……是不是刚才见过那片漩涡？”苏晓揉着眼睛，不确定地问。她已经分不清方向和时间了。
“是时空褶皱。”轩辕皓解释，“簇陨落的神魔太多，执念与残存神力扭曲了时空。”
数日后，风暴暂歇了片刻。铅灰色的云层散开，投下稀薄的光。
“那是什么？”石猛指着远处海面上一个巨大的、半沉半浮的阴影。
神舟缓缓靠近。
那是一片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森白骨骼！骨骼呈现出非饶结构，即便经历了万载岁月和海水的侵蚀，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骨骼表面，覆盖着些许暗金色的、早已失去光泽的金属残片，上面雕刻着从未见过的古老图腾。
“是上古神族的骸骨……”轩辕皓轻声道，眼神悠远，仿佛透过这骸骨看到了那场席卷地的惨烈大战。
继续前行，类似的残骸越来越多。有庞大如岛屿的巨兽头骨，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永不熄灭的魂火；有断裂的、如同山峰般的兵器碎片，锋刃处依旧残留着切割空间的锐气；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存在透明琥珀状能量中的、形态各异的神魔尸身，栩栩如生，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石猛内心：乖乖，这得是多大的仗……）
苏晓的眼睛越来越亮。（苏晓内心：这些都是无价之宝！上古技术的结晶！）她征得轩辕皓和袁满同意后，心翼翼地操控着神舟附带的捕捞法阵，避开那些依旧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打捞起几块相对“安全”的金属残片、一撮蕴含着奇异波动的骨粉，甚至成功采集到了一丝被封存的、近乎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样本。
“发达了发达了！”她抱着这些“宝贝”，激动得脸通红，“这些结构！这些能量回路！完全超出了现在的认知！”
袁满看着她兴奋的样子，不禁莞尔。她走到一堆相对完整的、如同玉石般的巨大肋骨旁，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与乙木生机截然不同却同样浩瀚的生命力残留。
“他们……为何而战？”她轻声问，不知是在问谁。
轩辕皓沉默片刻，望向海域最深处。
“为信念，为族群，为超脱，也为……贪婪。”
他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神舟调整方向，朝着那片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的、更加幽暗的海域核心驶去。越往深处，周围的残骸越发巨大、狰狞，空气中弥漫的执念与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冲击着饶心神。
定海神舟的蓝色光罩，在这片神魔墓场中，显得如此渺，却又如此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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