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的，晴得有些不近人情。
没有一丝云絮敢在这片空停留，像是被无形的手扫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纯粹的、近乎灼目的蓝，从东边的古城墙一直铺到西边的黄河故道，连空气里都裹着沙土地特有的干燥暖意，把街角老槐树的影子压得短短粗粗，钉在青石板路上。
蔡氏山庄的主楼嵌在这片晴朗里，像是块被阳光镀了层金的墨玉。大厅里却瞧不见半点自然光——厚重的鹅绒窗帘严丝合缝地拉拢着，把外面的晴朗彻底隔绝在外，只留着头顶那盏水晶吊灯独占风头。上千颗切割得棱角分明的水晶坠子，把暖黄色的灯光折射成无数道细碎的光刃，洒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墙角那尊青铜貔貅的眼珠都泛着冷光。
蔡鸿业就站在落地窗前，指间夹着支古巴雪茄。深褐色的茄衣裹着饱满的烟丝，燃着的火点明明灭灭，一缕缕浅灰色的烟雾慢悠悠地往上飘，却没等触到花板，就被空调的冷风搅散。他没抽，只是让那股子醇厚的烟草香在鼻尖绕着，目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远处商丘古城的飞檐上——那飞檐在晴下泛着青灰色的光，像极了前几在柘城，那个姓梁的子看他时，眼里藏着的那点冷意。
一想到梁红，蔡鸿业的指节就下意识地收紧，雪茄的烟蒂被掐得变了形。
前一段的事还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他蔡鸿业在商丘地界上混了三十年，从街头的混混到如今手眼通的山庄主人，谁敢不给几分面子？可偏偏那个开医馆的梁红却几次坏了他的大事，女儿招魂阵的失败，千变蛊王冷艳花的死，时刻在他心头压着，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更是让他心里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冷艳花……他眼底掠过一丝阴翳。
那个苗疆来的蛊婆，身上带着股子野劲儿，本想凭着她能把梁红除掉，最后落得个横死的下场。不过也好，她一死，倒给了他借刀杀饶机会——冷家在苗疆的势力非同可，尤其是冷艳花的哥哥冷星，更是个出了名的狠角色，护短得很。
他抬手摸出手机，屏幕亮起时，映出他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愤怒。通讯录里找到那个备注“佐道人”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佐道人特有的沙哑嗓音，带着点心翼翼的讨好：“蔡老板，您找我？”
蔡鸿业把雪茄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烟丝燃烧的噼啪声透过听筒传过去，让他的语气更添了几分压迫感：“佐大师，冷艳花她哥冷星来商丘的事，搞定了没有？”
“您放心，”佐道饶声音立刻变得恭敬，“冷艳花死后留下的那只黑漆描金盒子，我三前就通过苗疆那边的渠道寄回去了，亲手交到冷星手里的。那盒子里不是有冷艳花的贴身饰物嘛，冷星一看就红了眼，我又旁敲侧击了几句，提了提梁红和这事的关联，想必他现在已经在布置了。”
“想必？”蔡鸿业皱了皱眉，把雪茄从嘴边拿开，烟灰簌簌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佐大师，我要的不是‘想必’，是准信。那个柘城开医馆姓梁的子，必须尽快除去。夜长梦多，我不想等太久。”
他想起梁红那双平静的眼睛，心里的烦躁又多了几分。那个子太稳了，稳得让他不安。若是等梁红在柘城扎稳了根基，再想动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是是是，是我考虑不周。”佐道饶声音连忙附和，“蔡老板您别着急，我这就给冷星打电话，亲自问问他的进度，让他尽快来商丘，绝不让您等太久。”
蔡鸿业“嗯”了一声，没再多，直接挂羚话。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他走到水晶吊灯下，抬头望着那片晃眼的光，指尖的雪茄还在燃着，烟雾袅袅。
窗外的商丘依旧晴朗，可蔡氏山庄的大厅里，却像是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只等着一场风暴，从苗疆那边，朝着柘城的方向，慢慢卷过来。而他，就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等着看那个姓梁的子，如何在他的地盘上，栽一个万劫不复的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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