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无形的威压
晨雾如纱，轻笼着不周山脚的院。
陈安提着陶壶走向菜畦，赤脚踩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浅浅的印痕。井水从壶嘴倾泻，在嫩绿的菜叶上溅起细碎水珠。
他嘴里随意哼着几段从茶楼听来的戏文，调子七拐八绕，早跑了原样。步子轻快，衣角带风，整个人都沉浸在那份散漫的惬意里，浑然未觉头顶千丈高空处，一片赤色妖云正如沸血般翻涌滚动，无声地浸染了半边际。
九婴盘旋于云端，九颗头颅十八只血瞳死死锁定下方院落。
昨日道韵反噬的剧痛仍在妖脉中灼烧，但鲲鹏的密令如毒蛇缠绕心头——“近察其形”。他压下恐惧，妖躯化作一道赤影俯冲而下！
来也怪，那九婴凶威赫赫，眼看离院不过百步之遥，正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异变却陡然而生！
便似有一堵肉眼难见的金刚铁壁凭空出现，叫它一头撞上，寸进不得！
方才还汹涌澎湃的滔妖力，霎时间凝固不动，如坠极寒冰窟；周身血脉更是不受控制地逆乱沸腾，痛得那九颗头颅扭曲嘶嚎，声震四野；而其元神深处，竟似被一道自混沌初分时便存在的目光锁定，无边的恐惧席卷而来，直教这上古凶兽也为之魂飞魄散！
半步！只需再近半步！
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厉自九婴心头涌起，它凝聚残存的所有意志，不顾后果地强行催动元神，向那无形的壁垒发起了绝望的冲锋——
然而，回应它的，是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它清晰地“看”到，自己元神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崩解。
随之而来的剧痛远超它所能承受的极限，如同整个神魂被寸寸碾碎。九颗头颅齐齐仰，发出混合着痛苦与绝望的嘶吼，九道浓稠的黑血如同泼墨般从喉中喷射而出，在空中化作一片血雨。
院内，陈安捶着后腰，仰头看，嘴里嘀咕着最寻常的气。然而，当他那纯粹的目光掠过云层时，一场无形的毁灭已跨越空间降临。
“轰！”
在九婴的感知中，这不是雷声，而是它整个世界根基断裂的声响！
它的神魂像一件脆弱的瓷器被掷向山崖，在那道目光余波的扫视下，连挣扎的念头都来不及升起，便已布满裂痕。那不是对抗，而是蝼蚁面对苍穹时的本能湮灭。
不！那不是凡饶眼睛！那是罚！
当那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像一张纸被轻易攥住，就要从体内撕扯出去！我万年修行的道基在它面前寸寸碎裂，像摔碎的琉璃。
我血脉中传承的古老荣耀，此刻只剩下来自源头的、最绝望的尖啸！
所有的抵抗与凶性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极致的恐惧与痛苦最终超出了承载的极限。
伴随着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哀嚎，九婴一颗凝聚了庞大妖力的龙首，根本无法承受这源自本质的碾压，在沉闷的爆响中彻底炸开，黑血与脑浆四处飞溅。
他再不敢停留，九首齐啸，化作赤虹贯空遁逃！妖云溃散处，一滴污血坠入院外枯草丛，嗤嗤作响。
陈安挠挠头，收回目光：“错觉吧……”他俯身继续浇水，陶壶磕碰菜畦边缘，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百里外岩洞中，九婴蜷缩在阴影里。剩余八颗头颅萎靡低垂，炸裂的龙首处血肉模糊。他颤抖着吐出最后一口黑血，嘶声低吼：
“那一眼……是混沌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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