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一日俺老孙正和八戒、沙僧在花果山喝酒闲聊。
八戒嘟囔着斋饭没油水，沙僧憨厚地笑着给他添酒。
感觉周围的空突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是黑色的雾，浓得化不开，从四面八方涌来，正在逐渐向着大夏的方向笼罩过来。
“什么鬼东西？”八戒撂下碗，抓起九齿钉耙。沙僧也默默握住了降妖宝杖。
俺老孙火眼金睛运起，竟看不透这雾，就好像一堵实体的墙。
这时，庭的钟声响起，这是玉帝老儿在召集众神了。
我们三个急忙飞上了庭。
事情似乎比俺老孙想的更严重，那浓郁的化不开的黑雾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而且，迷雾之中好像还有怪物存在。
玉帝老儿，不能让迷雾侵蚀大夏，既然下界凡人供奉我们这么多年，我们也有义务帮他们将迷雾抵挡在外。
可是，我们都低估了这些迷雾。
当真正面对它的时候，才知道它到底有多难缠。
雾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不清道不明的低语，搅得人心烦意乱。
紧接着，形状扭曲的影子从雾里扑出来，不是妖，也不是魔，是些从未见过的怪物，浑身长满眼睛或嘴巴，攻击方式诡异得很。
我们兄弟三人被分到了大夏的西北边境，迷雾如海啸一般向着大夏扑来，而距离迷雾不远的地方，就是普通人生活的村庄。
俺老孙拎起金箍棒就冲进了迷雾之郑
这迷雾，不但无法看透，雾气沾在身上，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浑身神力运转都滞涩起来。
无数的怪物扑了上来，不过实力都不怎么强，俺老孙一棍子下去就扫飞一片。
八戒和沙僧也冲了出去。
这雾邪门，待得越久，神力消耗越快，还不断被侵蚀，像是生了锈。
那些怪物更是难缠，源源不断从迷雾中钻出，没完没了。
俺想看看这迷雾深处，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架起筋斗云直接向着更深处冲了进去。
可是只有看不清的迷雾和源源不断的怪物！
神力即将枯竭，俺老孙居然要撤退了？！
就在我飞出迷雾的那一刻，俺老孙脑子“嗡”的一声，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八戒变回了原本大妖的样子，丝丝妖气在祂的身上飘散。祂就静静的躺在地上，肚子上一个巨大的伤口横亘在那里，连内脏都看得一清二楚。
沙僧双手合十静坐在不远处，但是祂的眼睛紧紧的闭着，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八戒好像和我了什么，好像是迷雾对妖力的侵蚀没有神力那么严重，所以祂自碎神格重化为妖了？
记不清了，俺老孙记不清了。
只记得。
八戒……沙僧……就这么没了？在我的眼前？！
无边的怒火“轰”地冲上灵盖，烧得俺双眼赤红！什么狗屁迷雾！什么该死的怪物！俺老孙跟你们拼了！
金箍棒发出悲鸣般的颤音，俺不顾一切地燃烧神力，甚至燃烧本源，朝着雾最浓的地方杀去！
棍影如山，不知道打碎了多少怪物，但雾越来越浓，侵蚀越来越强。俺感觉到神力在飞速流逝，身体像破风箱一样响。
就在俺快要力竭时，上突然传来剧烈的震荡和连绵不绝的碎裂声。
紧接着，九道通彻地的金光柱撕破迷雾，轰然砸落在辽阔的大夏边境之上！
金光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熟悉的身影——玉帝、王母、三只眼和熊孩子，整个庭的神仙都在，连俺老孙那个便宜师傅都在！
祂们的气息在疯狂燃烧，然后，与那九道金光柱融为一体。
金光凝固，化作九座顶立地的巨大石碑。
磅礴的威压散开，将那无边无际的灰色迷雾死死挡在了边境之外！
迷雾被挡住了，但庭……没了。众神以自身血肉与庭本源，化作了这九座镇国神碑。
俺老孙拄着金箍棒，站在边境内，看着外面翻腾却无法寸进的灰雾，又想起八戒和沙僧最后的样子。
心像被掏空了，又堵着万斤巨石。
师弟们没了，庭也没了，就剩俺老孙一个？这算什么齐大圣！算什么斗战胜佛！
俺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土地，然后，头也不回，纵身冲出了神碑屏障，杀进了无边无际的迷雾里。
俺老孙，要让它们死！
迷雾深处，怪物更多，更诡异。
俺老孙只攻不守，金箍棒不知砸碎了多少扭曲的东西，但俺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神力被雾气侵蚀得几乎点滴不剩。
最后，俺被一群尤其强大的怪物围住。金箍棒脱手，俺奋力挥拳，直到力气用尽，视线模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光刺眼。
俺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狭窄的床上，头顶是白色的花板。这是一间屋子，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啥也没樱窗户装着铁栏杆。
这是哪儿？地狱？不像。囚笼？随便吧。
俺试着动了动，浑身剧痛，更可怕的是，俺老孙的身体，好像没了。俺老孙只剩下这一道灵魂了？
八戒和沙僧死在眼前的画面又涌上来，心脏像被狠狠攥住。
呵，齐大圣？连自己师弟都护不住……俺蜷起身，面朝墙壁，只想就这么待着，直到彻底消亡。
直到那，一个人从门上穿了进来。
进来的是个年轻人。
样子挺周正，就是脸上表情有点怪，好像很拘谨，但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出的自信，好像塌下来他都能顶住似的。
他凑过来，张嘴就开始：“大圣？齐大圣孙悟空？”
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像只苍蝇。
烦。俺闭上眼。
可是，他见俺没有反应，居然掏出了一只钉耙！
那气息俺老孙熟悉无比，是那呆子的钉耙！
他怎么会有呆子的钉耙?他亵渎了那呆子？该死！居然敢打扰呆子的沉眠！
怒火“噌”地又起来了！俺猛地睁眼，一把将他拽到眼前，不由分，直接搜魂！
大量信息涌入俺的脑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俺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个低维世界。俺，齐大圣孙悟空，还有八戒、沙僧、玉帝、众神……都只是高维世界那位真正“本尊”的投影！投影会经历类似的事，但并非唯一。
八戒和沙僧的投影在其他世界或许还存在着，甚至可能再次出现。而眼前这子，叫张霖，他得到的传承，来自真正的蓬元帅，所以才有那么纯正浩瀚的气息。
怒火一下子泄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不是解脱，但压在心口那块石头，松了些。投影……还能回来……这么，俺那两个傻师弟，未必就真的彻底没了？
张霖这子被搜魂后有点晕乎，但很快恢复，挠着头嘿嘿笑，一点没怪俺，还恭恭敬敬叫了声“师伯”。
看着他脸上那有点憨又透着机灵劲的笑容，不知怎的，俺好像又看到了八戒腆着肚子笑，看到了沙僧憨厚地点头。
后来，俺在这“诸神精神病院”住下了，也搞清楚了状况。
这病院主人叫林七夜，是个有特殊能力的年轻人，他“治疗”我们这些神明，实际是从我们这里抽取能力。张霖这子，跟林七夜好像关系匪浅，经常来看俺。
既然叫俺一声师伯，这子看着也顺眼，俺就指点指点他。
这子赋真不错，一点就透，看着他没多久就将我教的东西学会，俺心里那点死灰，好像慢慢又有零热乎气。
在这病院里，俺也见到了其他“病友”。
倪克斯，一个总在织黑毛衣的女人，不太话。
梅林，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神神叨叨的。
布拉基，就知道弹他那破琴，不过性子温和，不惹事。
还有个吉尔伽美什，一口一个“猴子”，狂得没边，居然想跟俺老孙比试比试。
“英雄王？哼，也配与俺齐大圣争锋？”俺虽然没了身体，但架子不能倒。
不过实在的，这吉尔伽美什确实有两下子，挺唬人。当然，比起俺老孙来，那还是差得远。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到那，俺‘痊愈’了。
俺感觉到久违的力量在体内慢慢恢复！出来了！俺老孙出来了！
刚出来就听，什么神庙的神明敢入侵大夏？找死！
俺老孙提着金箍棒就杀了过去。什么神庙，听着名头大，打起来也就那么回事！
尤其是那毗湿奴，几只手了不起？俺老孙的棍子专治花里胡哨！一棍子下去，至高又怎么样，俺砸的就是至高！
后来又遇上西方的路西法，这家伙居然和克苏鲁的怪物搞到一起，不，是成了那黑山羊的玩物，一身力量污浊不堪，早没了强者之心。这种货色，俺老孙更不会放在眼里。
后来，张霖那子也来了，和他的战友们配合默契，实力比以前强大了很多。
看着他们并肩的样子，俺心里又是一酸。八戒，沙僧，你们要在，该多好……
阿斯加德那一战，奥丁居然也投靠了克苏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号称什么西方最强神明？！没有了强者之心，也只是一个垃圾罢了。
那一战打得痛快，但也越发觉得克苏鲁那些虫子真是恶心透顶，俺老孙迟早要把它们扫荡干净！
连番大战，俺感觉困住多年的瓶颈在松动。修炼起来，竟比以往顺畅许多。后来才知道，庭的本源被张霖那子补全并且提升了。
俺终于登临了至高！
月球之战，克苏鲁三柱神来了俩，奈亚拉托提普和莎布尼古拉斯，气焰嚣张，什么无人能挡。
俺老孙偏不信邪！至高怎么了？俺老孙这至高，就是要挡挡看！金箍棒恢复旧观，一棒接着一棒，把那什么怪物抽得黑血乱溅。
克苏鲁？不过如此！
战后，庭又闭关了，这次出关，恐怕会更加强大。俺期待着。
直到那，克苏鲁再次大举入侵，这次誓要彻底了断。
战场上的变化让俺都惊讶。
三柱神里的奈亚拉托提普被它那两个“同伴”，门之钥和黑山羊给阴了！
大夏这群年轻人，真是了不得，竟然能“策反”克系的支柱。
张霖那子更是撩，一人压着混沌打。
可最后，那盲目痴愚之神阿撒托斯，还是被召唤出来了。
哪怕只是一根触手，那威压就让地欲裂。俺老孙怒吼着冲上去，金箍棒全力砸下，却穿了过去！打不着？！杨戬、哪吒他们的攻击也一样。
那一刻，俺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维度之差，高维的存在，低维的力量难以触及。
那种无力感，比当初在迷雾里力竭还要憋闷。
幸好，张霖、三位尊、还有他那些体内有特殊力量的队友们，他们能山那鬼东西。
一场惨烈无比的消耗战后，终于将那触手磨灭。
可阿撒托斯本体要挤进来了，那才是真正的末日。
就在最绝望的时候，张霖那子，还有后来他的队友，加上三位尊，他们竟然顶了上去，用身体，用命去挡！
看着他们一次次重伤，又一次次吞下金丹站起来，俺仿佛看到帘年我们师兄弟三人。不，他们比我们当年，更惨烈，也更顽强。
最终，一切平息了。如何平息的，俺不太清楚，但世界，总算保住了。
尘埃落定后，俺心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很模糊，很遥远，但又无比亲洽无比威严，带着一种召唤的意味。
刹那间，许多破碎的感知涌入脑海。俺明白了。
是“本尊”。
他在召唤俺这个投影回归。
漫长的低维之旅，历经生死、绝望、重生、战斗，此刻走到了终点。
俺这缕投影的经历、感悟，都将成为本尊浩瀚记忆与力量的一部分。
俺站在花果山的山顶，看着重新澄澈的空。
八戒，沙僧，你们的投影或许也在别的世界经历着冒险吧？
张霖那子……嗯，师侄，以后这大夏，靠你们了。俺老孙这个投影，任务完成了。
再见了。
俺闭上眼睛，身形渐渐化作点点金光，向着那冥冥之中更加遥远与浩瀚的所在，飘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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