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刚走到盐滩边缘，腰间的灵核突然烫得惊人。
他下意识按住那枚温热的晶体，手掌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里面翻涌的灵力——这是自昨日湖底共鸣后从未有过的剧烈反应。
还未等他细想，身后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比昨日更沉，更急。
他猛地转身。
盐湖中央的水面正在沸腾。
原本浮着盐晶的湖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无数棱柱状晶石从裂隙中钻出，如同被无形的手层层堆叠，不过十息时间，竟垒起一座一人高的塔基。
塔身上的符文泛着淡金，像被注入了活的血脉，随着晶石的生长缓缓流转。
“这是……”沈辰喉结滚动，灵核在掌心发烫的节奏与塔基符文的闪烁频率完全一致。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刻在晶石上的纹路，竟与前世化学实验中催化剂的分子结构图谱有几分相似——每个符文都是某种元素的能量节点，通过特定的“反应式”串联成网。
“灵脉供能的机关建筑……”他喃喃自语，终于想起古籍里那些只言片语的记载。
灵枢院，那个传中用机关驾驭地灵力的古老势力，原来真的将“反应”刻进了建筑里。
“嗤，装神弄鬼。”
带着几分尖锐的嗤笑从右侧传来。
赵炎踩着一片燃烧的赤焰云踏空而来，玄铁剑在腰间震出嗡鸣。
他本穿着金线绣火纹的外门执事服，此时却随意敞着前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火鳞刺青——那是他上月在秘境猎杀火鳞兽留下的“战绩”。
沈辰抬头时，正好看到赵炎惯常的轻蔑目光。
但下一刻，那抹轻蔑便凝固在少年的脸上。
赵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望着那座突然拔起的晶石塔基，玄铁剑的嗡鸣戛然而止，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剑柄：“这纹路……是灵枢机关塔的刻痕！你、你怎么可能唤醒它？”
他声音发颤，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作为火峰最受宠的外门弟子，他曾在长老密室里见过灵枢院的残卷——那些能操控地火风水的机关，连化神期大能都要敬畏三分。
可眼前这废柴，竟让传中的机关塔显了形？
沈辰注意到赵炎的指尖在发抖。
这个向来把“废物”二字当口头禅的才，此刻耳尖通红，连火属性灵力都控制不稳，在身周炸出零星火星。
“或许因为它在等能看懂‘反应式’的人。”沈辰摸了摸灵核，嘴角扬起极淡的笑。
前世做实验时，他总爱“反应物对了，条件到了，结果自然会来”，此刻倒像是应了景。
“你——”赵炎刚要发作，一道青影突然从盐湖上方的云层里坠下。
来者是青鸾。
她本穿着素白劲装，此刻发间的青玉簪却泛着幽光，显然刚用了隐匿法术。
女子垂眸盯着塔基看了半刻，又抬眼扫过沈辰腰间的灵核，眼底的探究几乎要实质化：“沈辰，我想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不再像昨日在秘境里那般冷若冰霜，尾音甚至带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作为游走三洲的散修，她曾在一处上古遗迹里见过半块灵枢院的残碑，碑上刻着“以机关载道，以反应化灵”——与眼前这塔基的符文，竟有七分相似。
“重建灵枢院。”沈辰没有犹豫。
他能感觉到，青鸾的灵力波动里没有恶意，反而带着某种急切的期待。
或许她和自己一样，见过太多修士因灵根低劣困于瓶颈，因资源匮乏止步金丹——而灵枢院的机关，或许能让“反应”代替灵根，让“计算”代替赋。
青鸾的瞳孔微微放大。
她忽然伸手，指尖凝聚起一缕冰蓝色灵力，轻轻触向塔基边缘的符文。
灵力刚碰到晶石，符文便泛起涟漪，像水面倒映的月光。
“如果真能成……”她收回手，袖中滑落半块玉牌，正面刻着“青鸾”，背面是个残缺的齿轮纹，“我这枚‘枢引令’，借你一用。”
沈辰刚要接过，塔基突然发出嗡鸣。
那些流转的符文突然凝住，中央位置的晶石裂开细缝，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凹槽，形状恰好能放下他掌心的灵核。
“看来该我了。”沈辰深吸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化学方程式在翻涌——氧化还原反应提供初始能量，中和反应稳定波动，置换反应……不，应该是配位反应，让灵核与塔基的“能量节点”形成稳定联结。
他将灵核按进凹槽。
整座塔基剧烈震动。
原本淡金的符文突然转为炽白，沈辰的灵识被猛地拽入一片白茫茫的空间。
那里悬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种元素的灵力——氢的活泼，氧的强氧化，金的稳定……它们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按照某种他熟悉的方程式重组、反应。
“轰——”
当沈辰的意识回到身体时，他正跪在塔基中央。
周围的空气里漂浮着细碎的光粒，他伸手接住一颗，灵力顺着指尖窜入丹田——比寻常灵气浓郁三倍不止。
“周围三里灵气浓度提升了一倍。”他望着远处被灵气染成淡蓝的空，喉咙发紧。
前世实验室里，他用催化剂提升反应速率；如今，这座塔基竟成霖灵气的“催化剂”。
“好手段。”
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凌虚子不知何时站在塔基上方的云层里。
他目光扫过塔基、灵核，最后落在沈辰发白的唇上：“你已踏入前人未达之地。”
沈辰站起身，额头渗出细汗。
刚才的灵核共鸣消耗了他半灵力，但此刻丹田却像被注入了清泉，连昨日与邪修争斗留下的暗伤都好了几分。
“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凌虚子抬手，一道青光没入塔基，原本炽白的符文重新转为淡金，“灵枢院的遗产，从来不是给贪心者的玩具。”
他转身要走，又似想起什么，回头补充道：“今日异象，我已命弟子封锁消息。你那间藏着瓶瓶罐罐的屋……”老修士嘴角掠过极淡的笑，“明日卯时，我会让外门执事送十车玄铁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云端。
沈辰望着凌虚子离去的方向，突然明白长老话里的意思——玄铁是炼制法器的好材料，而他的“化学炼器”，该从这座塔基开始。
塔基突然又发出轻响。
那个嵌着灵耗凹槽里，缓缓升起一枚菱形零件，表面刻着与前世元素周期表高度相似的纹路。
沈辰刚将它握在掌心，识海里便响起一道模糊的低语，像被风吹散的古卷：“……欢迎来到灵枢时代……”
他猛地抬头。
塔基顶赌晶石突然亮起，在空投下一道蓝光。
蓝光中，他仿佛看见无数齿轮开始转动，每一道齿痕都刻着熟悉的化学式。
盐湖的风卷着盐晶掠过他的发梢。
沈辰握紧掌中的零件，能感觉到它与灵耗共鸣正越来越强。
明日风无影要听的“详情”，或许该从这枚零件起；青鸾的“枢引令”，或许能引他找到更多灵枢院的遗迹；而凌虚子送来的玄铁……
他低头看向塔基，那些符文在夕阳下泛着暖金，像在等待着什么。
“灵枢院。”沈辰轻声，“我来了。”
远处，火峰的晚钟开始敲响。
而在他脚下，塔基的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在地面投下一个巨大的齿轮阴影——那是灵枢院的标记，也是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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