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一次洞外反击
童贯大军的疲态，如同初冬湖面上悄然凝结的薄冰，看似无形，却在韩冲领导的侦察司那无孔不入的“耳目”下，被清晰地捕捉、汇聚，最终呈现在帮源洞议事区内那张简陋而至关重要的石图上。方腊，这位年轻的领袖，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正耐心地审视着这些情报碎片，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最佳时机。
“圣公，这是三日来的汇总。”韩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指着石图上的几处标记，“东面‘虎捷军’大营，连日来夜间岗哨轮换间隔明显拉长，哨兵时有打盹现象，巡逻队路线固化，经过‘黑松林’北侧断崖时，甚至为抄近路而偏离主道。其营内炊烟时间也比以往晚了半个时辰，疑似士气懈怠，管理松弛。”
“西面‘振武军’大营，督战队与普通士卒冲突频发，昨日甚至有士卒因口角殴伤上官，虽被弹压，但怨气甚重。其负责砍伐木材的辅兵营，怨声载道，出工不出力，伐木进度缓慢。”
“此外，”韩冲压低声音，“根据‘泥鳅黄’冒死传出的消息，童贯因朝廷催逼甚急，已严令各部，五日内必须完成总攻准备。各营主将压力巨大，对下属逼迫更甚，反而加剧了内部矛盾。”
方腊默默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石图上敲击着，目光深邃。洞内其他核心成员——庞万春、赵普、方百花、邵仙英也都在场，屏息凝神。他们都明白，这些看似细微的迹象，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机会。
“疲兵、怨卒、将帅不和、限期紧逼……”方腊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童贯这是自乱阵脚了。他欲速则不达，反而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圣公的意思是……？”庞万春按捺不住，上前一步，眼中战意升腾。憋屈了这么久，他早就想出去痛痛快快杀一场了。
“固守待机，并非一味龟缩。”方腊站起身，走到石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东面“虎捷军”大营外围，靠近“黑松林”断崖的区域，“敌疲我扰，敌躁我打。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我们要用一次精准的反击，告诉童贯，也告诉我们自己，策府，不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庞万春和方百花身上：“庞将军，百花，此次反击，由你二人共同负责！”
“末将（百花）领命！”两人齐声应道，精神大振。
“记住三点！”方腊语气严肃，“第一，目标明确！此次出击，非为攻城略地，非为大量歼敌，只为袭扰疲惫之敌，缴获急需物资，提振我军士气！第二，速战速决！精选少数精锐，利用夜色掩护，一击即走，绝不可恋战！第三，保全实力！零伤亡是最高要求，最低限度，也需将伤亡降至最低！”
“明白！”庞万春和方百花重重点头。
方腊又看向赵普和韩冲：“赵司长，后勤司准备好接收缴获物资，并备好犒赏。韩冲，侦察司继续严密监视，尤其是其他官军营寨的动向，确保我军退路安全！”
“属下遵命！”赵普和韩冲领命。
详细的作战计划在方腊的主持下迅速制定。目标选定为东面“虎捷军”的一处前出哨站兼型物资囤积点，此处位置相对孤立，守军因连日疲惫而戒备松懈。庞万春为主攻，方百花率一队精锐弓弩手埋伏在“黑松林”断崖之上，负责远程掩护和切断可能的援军。出击时间定在次日凌晨，人最困乏之时。
作战命令下达，整个帮源洞如同精密的仪器般运转起来。被选中的五十名精锐死士（主要由庞万春的老部下和方百花带回的生力军混编而成）饱餐战饭，检查兵器盔甲，用炭灰涂抹脸部和手臂，进行最后的战前准备。气氛紧张而肃杀，却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这是被围困以来，第一次主动将战火引向洞外！
次日，寅时三刻，正是一夜中最黑暗、人最困顿的时刻。帮源洞东侧一道极为隐蔽的隘口悄然开启。庞万春一马当先，身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刀，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五十名死士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重的夜色郑方百花则早已带领二十名弓弩手，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提前埋伏在了预定地点。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队伍在崎岖的山林中快速穿行，只闻细微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声。韩冲派出的向导对路线了如指掌，巧妙地避开了官军可能的巡逻路线。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山林边缘透出隐约的火光，目标哨站到了。
隔着树林望去，只见哨站栅栏内，只有寥寥数点篝火在燃烧，几个哨兵抱着长矛，倚着栅栏打盹。旁边的几个帐篷静悄悄的，只有鼾声隐约可闻。堆放物资的角落，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些麻袋和箱子的轮廓。一切都显示，韩冲的情报准确无误，此处的官军已然疲惫不堪，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庞万春打了个手势，队伍立刻散开，形成攻击阵型。他亲自带领二十人，如同鬼魅般向栅栏摸去。另外三十人则分散两侧，张弓搭箭，对准了那些打盹的哨兵和帐篷入口。
“动手！”庞万春低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夜空！
“咻咻咻！”率先发动的是弓箭手！淬毒的箭矢精准地射穿了哨兵的咽喉，他们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几乎同时，庞万春暴起，一脚踹开简陋的栅栏门，身先士卒冲入营内！身后二十名死士如狼似虎般涌入，见人就砍，逢帐便烧！
“敌袭！敌袭！”短暂的死寂后，营内终于爆发出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锣声！从睡梦中惊醒的官军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迎面而来的却是雪亮的刀光和精准的箭矢！他们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瞬间就被砍翻一片。火光迅速燃起，吞噬了帐篷，映照出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
“抢物资！”庞万春一边挥刀劈翻一名试图反抗的军官，一边大声下令。死士们两人一组，迅速冲向物资堆放点，扛起早已看准的麻袋（主要是粮食和盐巴）和木箱（疑似药材或箭矢），毫不恋战。
整个袭击过程，快如闪电，从发动到结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当附近官军大营方向传来警钟和嘈杂声时，庞万春已经发出了撤湍信号。
“撤！”一声令下，所有死士毫不犹豫，扛着缴获，按照预定路线，迅速隐入来时的山林。庞万春断后，确认无若队。
几乎就在他们消失的同时，黑松林断崖上，方百花冷静地看着下方官军大营中涌出的火把长龙，正乱哄哄地朝着哨站方向赶来。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玉手轻挥：“放箭！送他们一程！”
“嗡——”一片箭雨从断崖上倾泻而下，虽然距离较远，杀伤力有限，却恰到好处地射入了官军先头部队中，引起一片更大的混乱和惊呼，成功阻止了他们的追击步伐。
“我们走！”方百花见目的达到，毫不迟疑，带领弓弩手迅速沿预定路撤离。
当庞万春和方百花率领的队伍，押着缴获的物资，一人不少地安全返回帮源洞时，东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洞内，等待已久的人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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